安怡十分不忍心,卻不得不硬著心腸繼續道:“您是主母,是太太,何故家中奴僕不肯把事qíng告訴你,反倒寧願等到我回來才和我說?何故rǔ母敢怠慢您,犯了錯還敢讓您替她求qíng,卻不敢違逆我?母親為什麼不想想裡頭的緣由?”
薛氏背對著她一動不動,不答話也不理她,身體十分僵硬。
安怡知道薛氏心裡生氣,嘆息一聲,輕輕擁住她,將頭靠在她肩上,輕聲道:“母親想是怪女兒多事心狠,但將來咱們家的日子會越來越好過,爹爹心有大志,只等機遇一到定會一飛沖天。到那時,會有很多人送他美女姬妾,哪怕他不想要也有推不掉的,她們會生下很多孩子,她們遠比吉利聰明美麗,心狠手辣,背後還會有靠山。女兒正如您所說,年歲大了,不能留在這家裡一輩子,到那時,您和毛毛怎麼辦?”
薛氏輕輕一顫,意有所動,卻還是抹不下臉,不肯回頭也不肯理睬安怡。
安怡繼續道:“心慈手軟和一個小小的疏忽,就會釀成不可估量的大禍。女兒跟著師父也曾往那些大戶人家中走了好些趟,見過的這種事qíng多了,絕對不是危言聳聽。”就如她當初,就是因為心慈手軟,疏忽大意,才會落到萬劫不復的下場。所以在她即將設法前往京城的當口,必須把家裡安頓好才行。
薛氏終於板著臉出了聲:“你別嚇我!”
安怡就把話給她說透了:“今夜我重賞劉婆,再打rǔ娘板子,又讓眾奴僕觀刑,有三個目的。一是警示家中奴僕,讓他們不敢輕易對咱們生出異心,這樣即便有人收買她們,她們也該掂量掂量能不能做,更該知道,別人能給她們的永遠沒有我能給她們的多,這樣她們才會忠心;二是殺jī儆猴,打給那女人看,也是故意慪慪她;三是藉此引起老太太和老爺的注意,且看他們怎麼說。”
薛氏默然半晌,道:“那你就不擔心那女人反咬一口,怪你大張旗鼓地打rǔ娘,驚嚇了她,這才害得她落胎的?”
安怡忍不住笑了,薛氏能提出這個問題,說明她剛才把自己說的那些話全都認真聽進去了:“我不怕,她老早就吃上安胎藥了,怎麼能說是我嚇的?何況她才吃上藥呢,總得好轉幾天才是。”才吃了尤知章的藥就流產,不是正好讓人有理由去抓尤知章嗎?尤知章可沒這麼傻。
院子裡隱約傳來板子擊打在人身上的悶鈍聲,吉利坐立不安地將窗子悄悄推開一條fèng,看到rǔ娘被顧大嫂和劉婆按在chūn凳上,嘴裡塞著麻核桃,裙子被掀到腰際,蘭嫂親自執杖,正一下一下地往rǔ娘臀上擊打。
每打一下,rǔ娘就要痛苦地死死抓住chūn凳邊緣顫抖上許久。蘭嫂也不急,等她緩過來了才又打第二下,結果rǔ娘疼得更甚,怕得更凶。周圍一溜站著huáng鶯、huáng鸝、huáng鶴三個小丫頭,個個都嚇得花容失色,卻不敢出聲,只敢悄悄地往薛氏那邊瞟。安老太和安保良的房裡燈亮著,卻沒有半點聲音,也沒個人出來過問一聲,更沒有人擔心是否會衝撞著她或是嚇著她腹中的胎兒。
吉利氣得笑了,雖然沒人告訴她緣由,但她就是知道安怡這是衝著她來的,也許是為了她之前嚇唬安愉給人看見了,安怡動不得她就拿rǔ娘出氣,順便警告其他人。
她偏不讓安怡得逞,吉利坐好,抱住肚子,大聲喊huáng鶯:“huáng鶯!huáng鶯!快來!我不舒服!”她得意地聽著外面的動靜突然沒了,接著huáng鶯迅速應答著朝她這邊奔跑而來,再接著連續響起幾次開門的聲音,安老太和安保良的聲音也遠遠傳來:“怎麼了?”
吉利躺在chuáng上,拉著huáng鶯的被子,還沒來得及做出悲悲切切,倍受驚嚇的模樣,突然就想起她的被褥等物全被她剪了!安老太和安保良進來要是瞧見她用huáng鶯的被子可怎麼辦?她趕緊由huáng鶯扶著走到門口,有氣無力地把安老太和安保良堵在門前,可憐兮兮地道:“不敢驚動老太太和老爺,只是聽著這打板子的聲音怪嚇人的,心跳得厲害。”
安老太不屑地撇了撇嘴,安保良則瞪了眼huáng鶯:“還不趕緊扶你們姨娘躺下?”接著又皺起眉頭看向院中眾人,喝問道:“怎麼回事?”
蘭嫂低頭不語,劉婆子等人全都唬得不敢言語,安怡走出來道:“rǔ娘沒帶好毛毛,驚嚇了毛毛卻不知錯,我讓打的板子。”又看向吉利,微笑著和顏悅色地道:“可是嚇著姨娘了?我還特意讓她們遠些打,塞了rǔ娘的嘴,不許叫喚,為的就是怕嚇著你。要不要我給你號脈?”
吉利硬生生從她眼裡看出了幾分譏諷和寒意,哪裡敢讓她碰自己,連忙道:“不用了,只要別聽著別看著,緩緩就能好。”
安怡就問蘭嫂:“打了多少?”
蘭嫂早在安保良等人出來發問前就抓緊把板子打完了,當下束手答道:“回大姑娘的話,打了十板子。”
安怡十分gān脆地道:“散了吧。”又問吉利:“姨娘真的沒事?進屋躺下,讓我看看?”
見安怡要往自己的房裡走,吉利忍不住懷疑她剪壞東西的事qíng透了風,安怡就是特意設圈套給她鑽好叫安老太和安保良知道的,於是又後悔自己太過衝動,求救地看向安保良:“我真沒事。”
安保良無奈地朝安怡揮手:“去吧。”
安怡笑眯眯地回了屋,吩咐蘭嫂:“給rǔ娘送一包棒瘡藥去,讓huáng鶴好好照料她。告訴她,好好gān,我不會虧待她,再有下次,我不會輕易放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