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有了這樣的好機會,假以時日他大概也能追上安怡一二,不至於在見到她時太過láng狽不堪。可惜,今日見了她,他才明白什麼是真正的láng狽因了她,莫天安才肯拉他一把,枉他還以為對方真是看重他的學識才能,雄心勃勃地想要露一手給對方看。
原來真相是這樣的讓人難堪。
陳知善靠在冰涼的牆上,覺得自己的心和牆一樣的冷冰。有一條聲音在催促他,離開吧,還留在這裡做什麼?還嫌丟人現眼不夠嗎?另一條聲音卻又在不停地提醒他,離開這裡,他就再也見不到安怡,再也沒有機會追趕上她的腳步。
有人拍了他的肩膀一下:“陳兄弟,聽說你和東家很熟?”說話的是個上了年紀的老大夫,其他人也在等著陳知善回話,眼睛裡閃著的光芒不一而足。
陳知善趕緊否認:“我只見過東家一面。”他早已不是當年的懵懂少年,近來遭受的一切已經把他打磨成了一個敏感又自卑的青年,看到眾人的表qíng,他已經明白即將會發生什麼事,無非就是新一輪的排擠。
果然那老大夫笑著和其他人說道:“由此可見,陳兄弟的醫術是比我等高明許多了。”
這話里的諷刺陳知善當然聽得明白,他無名無能,人又年輕,若與東家不熟,如何能進這醫館來?熱血上頭,他想告訴這些人,他的醫術也不差的,憑什麼就瞧不起他。但話到口邊,他又忍了下去,憑實力說話吧,總有一天,總有一天他會堂堂正正地站在這些人的面前,叫他們心服口服,叫安怡再不能用憐憫的目光看著他。
他要叫她的眼裡不再只能看到謝滿棠、huáng昭、莫天安之流,他要叫她知道,他並不差的。陳知善假裝沒有聽見其他人的冷嘲熱諷,握緊拳頭低頭走了開去,走到門邊忍不住往前瞧去,那個魂牽夢縈,恨過愛過多少回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下意識的,他拔足追了出去,追到門邊,正好看見安怡和莫天安站在街邊,莫天安無限殷勤地替她打起車帘子送她上車,低聲說了句什麼笑話,逗得她笑著嘆氣:“你可真不要臉。”
莫天安笑得越發輕狂得意。
風將二人的華貴衣衫chuī起,卷如浮雲,又有暗香隨風襲來,當真是郎才女貌,神仙眷侶一般。再看看自己,二錢銀子一件的尋常青色細布衫子,街邊隨處可買的白底黑布鞋,骨瘦如柴,又土又村,無權無勢,宛如喪家之犬。陳知善不由自慚形穢,悲從中來。
陳喜悄悄拉住他的袖子,小聲道:“公子,咱們回去吧。”
陳知善最後看了一眼遠去的馬車,突如其來地想,如果當年他沒有從雪地里把安怡救起來,或者沒有幫她說qíng讓她成了師父的愛徒,事qíng會不會有所不同?興許,她現在已經安心地嫁給了他,成了他的妻子吧?
看著熱鬧的京城街頭,再看看孑然一身,一無所有,被人嘲笑譏諷的自己,陳知善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絲悔意。
正文第210章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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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滿棠坐在書案前運筆如飛,書房裡寂靜一片,就連呼吸聲也近乎聽不見。
安怡靜坐在一旁細數案几上的茉莉究竟有幾朵,眼看著天色漸漸暗了,謝滿棠也絲毫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便站起身來準備撤退:“時辰不早,大人且忙,我先告退了。”
謝滿棠好像沒聽見一樣。
安怡笑笑,推開門走了出去。
許久不見的柳七歪靠在廊柱下,朝她邪魅一笑:“過來,有好東西給你。”
安怡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緊走幾步靠過去:“回來啦?如何?可見著我師父和爹娘他們了?”柳七這次是去昌黎辦差的,她可是托他給家裡和吳菁他們帶了不少東西。
柳七撇撇嘴:“我怎麼覺得你之所以對我這樣熱qíng,就是因為我幫你帶了東西呢?”
安怡大笑:“我怎麼會如此沒良心?走,我請你吃好吃的,給你接風洗塵!”
柳七朝屋裡的某人呶嘴,壓低聲音道:“還沒jiāo差呢,就這樣跟你走了,他不得把我給撕了。你先回去,我稍後來找你,你師父和家裡給你帶的東西我已經使人先送回去了。”
安怡朝他揮揮手,轉身要走。忽聽屋裡一聲脆響,二人頓時唬了一跳,齊齊回頭去瞧,只見謝滿棠若無其事地坐在案前繼續寫字,甘辛則苦著臉蹲在地上撿碎瓷。
“你怎麼得罪他了?”柳七朝安怡擠眼睛,表示某人又端上了。真的生氣就別讓人進來,讓人進來了又不理,假裝自己很忙,好吧,人家等不得要走了,他又不高興了。
安怡一笑,小聲答道:“也沒什麼,就是點小事qíng。”她可是記得柳七也是及不待見莫天安的,才不說給他聽呢。
“就是點小事qíng?”屋裡的謝滿棠終於停下筆,冷笑道:“你好生說與他聽聽,這是小事qíng?我看你不見棺材不掉淚,到現在還沒悔悟。既如此,你又何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