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駛動,端坐在桌前發呆的huáng昭如有心靈感應一般迅速回過頭來,急切地四處搜尋了一番,不見伊人,不由有些失望地問一旁大吃大喝的魏之明:“你剛才有沒有聽見……”
魏之明咽下一大口ròu,茫然抬頭:“啥?”
huáng昭看到他那副嘴臉就厭惡得緊,再想到他是父兄派來看守盯梢自己,以便順利完成那樁婚事的,心裡就更生出幾分憎惡,皺著眉頭趕蒼蠅似地擺擺手:“沒什麼。”
魏之明不露痕跡地暗自冷笑了一聲,埋頭繼續和酒ròu奮鬥。
huáng昭看著天邊的彩虹發怔,自己剛才一定是聽錯了,安怡又怎會出現在這京郊野地里呢?不是說她現在過得挺風光的,差不多就是太后面前的第一紅人嗎?
魏之明喝光了酒壺裡的酒,狠狠將酒杯往桌上一扔,將手擦了把嘴,站起身來扔了一塊碎銀給店家,大聲招呼道:“公子,天色不早,該趕路了!不然要關城門了!”
見他起身,其餘隨從的人就都紛紛起身拿東西牽馬,huáng昭忿忿地大步往前走,恰逢魏之明的親兵在前頭擋住了他的道,毫不猶豫地一鞭子抽過去,罵道:“自己就是條狗,還真把自己當成人了!”
那親兵是個乖覺的,曉得自己遭了池魚之殃,也不敢聲張露委屈,生生受了跑一旁避開了。huáng昭翻身上馬,也不管其他人,狠狠一鞭子抽下去,縱馬而去。
魏之明yīn沉著臉冷冷地凝視著huáng昭的背影,用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huáng家可不就是皇帝養的一條狗麼?天長日久,竟然就忘了自己其實是條狗,妄想做人了。自己想死沒關係,別指望著其他人也跟著一起去受死,天底下沒有這樣理所當然的道理!
huáng昭一口氣沖入城門中,隨意抓住個路人就問:“戶部楊尚書的府邸是在哪裡?”
那路人見他凶神惡煞的,身上還帶有刀,嚇得胡亂指了個方向就跑了。huáng昭帶了些酒意,心中又有氣,縱著xing子沿著最寬最長的正陽大街一陣亂跑,眼看著有巡街的士兵來拿他,才猛地驚醒過來,這是非軍機大事不得縱馬狂奔的京城帝都,不是他可以橫行無阻的飛龍關。
真要被拿住了也沒什麼,憑著huáng家的關係,沒人敢把他怎樣,但落到有心人眼裡少不得也要添幾分麻煩。眼睛一瞟,看到一座極有氣勢的醫館,上書“永生堂”三個鎏金大字,心中一動,跳下馬就往裡沖,假裝家中有緊急病患要求醫。也不知這醫館是誰家開的,巡街的士兵見他跑進去了就不再追究,在門口略站了片刻就自行離開。
huáng昭酒醒了一半,暗道一聲好險,因見此處造得幽雅,索xing就在裡頭遊覽起來。游到一半,忽然聽見有人在吵鬧,似乎是一個來看病的,手裡很有些錢,非得要請某個大夫看病,但不巧那大夫今日不在,那人不依不饒地說起了難聽話。不想永生堂的夥計更厲害,半點不肯相讓,張口就是:“你有錢很厲害嗎?知不知道我們東家是誰?知不知道安大夫是誰?是伺奉太后娘娘緊要,還是給你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土財主看病緊要?想請她老人家看病?乖乖地往前頭排隊拿號候著去!”
huáng昭聽到這裡,酒完全醒了,當即上前去假裝病患打聽起來,夥計慣會看人下菜碟,見他雖然風塵僕僕,舉止神態卻不同一般人,便留了幾分餘地:“小安大夫今日不坐診,唯有陳大夫坐診。客人遠道而來,若是很急,不妨先請陳大夫瞧瞧,他是小安大夫的師兄,醫術也很高明。”
陳知善也在這裡,那就不會錯了,果然是她。huáng昭很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愉快心qíng:“不了,我這病就只有小安大夫能瞧。”遞出沉甸甸一錠銀子,“煩勞小哥幫我排個號,我改日再來。”
有錢能使鬼推磨,那夥計一擠眼睛,悄聲道:“只要小安大夫在,不管公子您什麼時候來,都替您cha隊!”
正文第232章特色診金
陳知善忐忑不安地再次坐上了那輛神秘的馬車,再被領到那戶桂姓人家為那位年輕的女眷看病。這次他明顯感覺到了對方遠勝上次許多的熱qíng,敬上來的是好茶,下人格外的殷勤,就是病人遲遲不露面。眼看著兩盞茶的功夫過去了,天色也越來越暗沉,陳知善很有些著急,少不得去催一旁伺候的丫頭:“醫館裡還有其他病人候著的。”
美貌的丫頭抿嘴笑笑,跑出去傳話。沒多會兒,只聽得外頭環佩聲響,暗香襲人,一條茜紅色的裙子微微露著蓮瓣一樣的纖足出現在屏風下,桂大奶奶的笑聲溫和悅耳:“對不住,家裡臨時有點事兒絆住了腳,倒叫小陳大夫久等了。”
陳知善瞟了眼那雙纖足就不敢再看,老老實實地垂著眼站起身來:“本不敢催促夫人的,只是確實病人太多。”只見那條茜紅色的裙子緩緩從屏風後轉出來,悠悠從他面前滑了過去,女人身上特有的幽香一陣一陣地往他鼻孔里鑽,陳知善越發低垂了眼,動也不敢動一下。
張欣將素紈扇掩住了大半張臉,悄悄打量著陳知善的反應,見他如此木訥小心,實在覺得無趣,卻又覺得幸虧他沒東張西望到處亂看,不然給他瞧見了自己的這張臉,那可怎麼好。施施然走入簾後坐好,將手腕伸出,婉轉笑道:“小陳大夫好醫術,上次承蒙您開了藥,我好多了。”
陳知善號了脈,又看過手上的瘢痕,大大鬆了一口氣,清秀白皙的面上也多了幾分真心真意的笑意:“那就好。我調整一下藥方,夫人接著吃,很快就能好了。”
張欣一直用的都是安怡開的藥,根本就沒吃過他開的藥,哪裡又會去關心他的新藥方是個什麼樣兒的,只問她關心的問題:“我這手上留了瘢痕,實在不太好看,不知小陳大夫可有什麼好辦法?”
陳知善猶豫片刻,道:“我們藥鋪里倒是新做了一種碧玉膏,塗抹這個是極好的,就是貴了些。”
張欣有些不屑地道:“有多貴?”
“一百兩銀子這麼一小盒。”陳知善有些害臊,深深覺得莫天安這價定得太高了些,感覺就像是昧著良心掙病患錢似的,叫他難以啟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