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繼續之前的事呢?田氏正在思考之時,忽聽肖伐嘆道:“這世上的事可真是說不清楚啊,方才老朽從那邊過來,恰好瞧見夫人的娘家被官兵圍住了,聽說是什麼張家的人犯了事……”
好冷……田氏頓時一個激靈,心神大亂,想要開口多問兩句,又見肖伐伸手去探安憫的氣息,嘆道:“可憐的七公子,再在這街上躺會兒,真是要不行了。夫人若是真的疼他,還是不管怎麼都先把人弄回家去,熱炕上躺著,大夫看著吧。”
田氏趕緊探手一摸,果然是真的,不由急了,又見自家的僕從探頭探腦地從後頭趕來,便叫他們趕緊過來把安憫弄上擔架抬回家去。那幾個閒漢也不阻攔,含笑跟在後頭,一路將手裡的借據甩來甩去地拿給跟上來看熱鬧的人看,繪聲繪色地描述安憫當初是怎麼到他們賭場的,都輸了些什麼東西,又怎麼欠的錢,怎麼簽字畫押寫的借條。
那幾個閒漢常年在江湖上討生活的,嘴皮子利索,把安憫拿出去賭掉的那些寶貝描述得人間少有,聽得眾人一陣艷羨,對安憫和田氏的那點本來就不多的同qíng莫名其妙就沒了,轉而變成這麼有錢還賴帳,賴帳還這麼下作,真是活該的微妙心理。
田氏卻是覺得越來越不對勁了,這些東西都是她從安九的嫁妝里分來的,居然給安憫悄悄偷出去賭光了。她前段時間查看時,田嬤嬤還和她說在的,她也親自開箱看了,怎麼就說得這樣有鼻子有眼的呢?不對……田氏想到自己當時才開了箱子就被人喊走了,只來得及看了箱子表層一眼。也就是說,箱子表層的東西可能是真的,底下的東西卻可能是假的或者是空的……
田氏正百般不是滋味之時,突然又聽見肖伐冷幽幽地來了一句:“這些東西聽著好耳熟,不是當初九小姐的嫁妝麼?其間有好幾件東西,正是老朽親眼瞧見老侯爺定下的,還有幾件,是王氏夫人的陪嫁,再給了九小姐的。”
田氏頓時心亂如麻,仿佛有許多的小蟲子從腳底下一直往上爬,弄得她渾身上下皆不舒服。肖伐卻仿佛說上癮了,豎起兩條花白的眉毛,凶神惡煞地瞪著她大聲道:“三夫人!您倒是說清楚,九小姐的嫁妝如何會落到你母子手裡?”
田氏被嚇了一大跳,慌慌張張地道:“那不是她過世了,又沒留下子嗣,按理這些東西都該還回娘家來才是!”
肖伐譏諷地看著她道:“安家給的東西當然應該由田家還給安家,但王氏夫人給的嫁妝,理應是還給王家,為何會落到夫人手裡,還給七公子賭光了呢?夫人這繼母當得可真好,就連繼女的嫁妝都要昧下來……”
“我沒有……”田氏如何肯當眾承認這種事來?當然是大聲連呼冤枉。
“夫人說沒有,這些東西又如何會到你手裡?”肖伐咄咄bī人,“九小姐已經亡故,你為何又跑到別人家門前去喊著她的名諱燒紙錢?你居心何在?是想讓她死了也不得安寧嗎?”
“我沒有!”田氏的聲音更大了,但聽著裡頭怎麼都透著一股子心慌。肖伐jīng明得很,當年與安九也算有幾分qíng誼,又因一家子人都對不起他,不能排除他會藉此機會報復安侯府的可能。若是讓他得手,拔出蘿蔔帶出泥,再把當初安九的事qíng扯出來,那就是真要命了。
肖伐往前bī近一步,打雷似地大聲吼道:“既然夫人不是想讓九小姐死了也不得安寧,那夫人就是想要借九小姐的名頭害人了?是因為七公子對人大不敬卻不肯賠罪,私下逃走而生了重病,眼看著是好不了了,您便因此怪上淑惠鄉君一家子,想要敗壞人家年輕姑娘的名聲,還想讓七公子死在人家門前,訛詐人家吧?”
不等田氏回答,便眯fèng了眼睛冷笑道:“不要否認了,府上做這種過河拆橋,倒打一耙,貪圖小利,忘恩負義的事,老朽是見得多了。真是可惜了老侯爺的一世英名,他若知道他的子孫後輩墮落如斯,真是要氣得不能安眠。”
田氏說不過他,又怕越扯越深,也真是擔心安憫會真的死掉,還記掛著張欣那邊究竟出了什麼事,會不會牽扯上她……便轉身要往前跑:“我不和你說,你算什麼,輪不到你來和我說這個,我要忙著把我兒子送回家去,再請大夫來給他瞧……”
但看熱鬧的人已經看出端倪來了,不知是誰在後頭繪聲繪色地說起了安九小姐的事,先說繼母貪財設計她嫁給娘家侄兒,再說jian夫****視她為眼中釘ròu中刺,讓她死得不明不白……田氏聽得心頭亂跳,手忙腳亂地讓人把安憫弄上車去,她自己也跟著坐進去,躲在車裡不敢露頭,一迭聲地催車夫快走。
於是街上就出現了一樁奇景,一輛馬車往前快速走著,幾個閒漢跟在後頭直吆喝,一個鬚髮皆白的老人跟著一群看熱鬧的人緊緊跟在後頭,比唱戲還要熱鬧幾分。
這樣的qíng景,在前一段日子安怡還沒法兒想像,今日卻水到渠成了。安怡有些悵惘地想,果然人都是自己作死的。
正文第466章珍重
謝滿棠從後面輕輕環抱住安怡,伏在她的頸窩裡輕聲道:“你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他的氣息chuī在安怡的脖子上,令她的耳垂瞬間染上一層暈紅,整個人更是敏感得受不住。這種感覺,令她歡喜卻又害怕,想躲開卻又捨不得,腦子裡也一片混沌,安怡有些艱難地道:“接下來麼,肖老先生肯定是要到安侯府大鬧一場的。若是運氣好,興許還能扯出之前的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