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見狀慌了手腳,忙扶她起來,“姐,你別嚇我……”
好不容易坐回到沙發上,顧思緊緊摟住她,生怕她再一個想不開跑出屋子,“你到底要取什麼東西?告訴我,我保證幫你拿回來行嗎?”
“畫……”顧初的嗓音無力薄弱,“我以前的那些畫。”
顧思坐直了身子,看向她,問,“就是你在瓊州畫室里的那些畫?”她記得,一張張跟陸北辰一模一樣的人物畫像,只是她當初告訴她,畫中的男子不是陸北辰。
顧初點點頭,眼淚就掉下來了。
顧思見狀,手忙腳亂地抽出紙巾給她拭淚,“要是因為那些畫的話你不用回去啊,畫早就不在瓊州了。”
顧初一怔,看著顧思,“你……說什麼?”
“你來上海的時候那些畫就被未來姐夫拿走了。”顧思一五一十地告知,“我聽姨媽說,當時未來姐夫把畫收到了一個很大的紅箱子裡,你們走了之後我一直在老宅住著,那些畫的確都不見了。”
一個很大的紅箱子裡?
顧思小聲問,“難道……你不知道這件事?”
顧初置若罔聞,她在拼命回想著自己是否見過什麼紅箱子,可想了半天還是沒印象,急了,又問顧思,“到底是什麼樣的紅箱子?”
顧思嚇得一哆嗦,輕聲說,“我聽姨媽說就是咱們家以前裝舊衣服的那個紅色木箱。”想了想,一拍腦袋細緻描述,“對,就是那個紅色燙金的沉香木箱,之前咱媽還說過那個箱子很值錢的。”
顧初猛地想起了那個箱子,腦中的畫面迅速定格在老洋房裝修那天,當時陸北辰命兩名工人將那隻紅箱子抬到了閣樓,她見狀還笑問他,這麼沉的箱子你怎麼從瓊州弄回上海的?
他只是笑笑沒回答。她又隨口說了句,就是個裝舊衣服的箱子,搬來搬去的多累啊。陸北辰卻說,裡面裝了我的一些寶貝。她就取笑道,你用我家的箱子裝你的寶貝?他揉了揉她的頭笑道,對,不准偷看。
那是上了鎖的木箱,她沒當回事,後來就一直沒騰出時間偷看他的寶貝。
“閣樓……”顧初喃喃,緊跟著衝上了閣樓。
☆、416那一年那一天
顧初還記得母親曾經跟她說過,但凡老物件都是在做工上用了心的,上好的料子、jīng湛的雕工,哪怕是最不起眼的一抹燙金都是現在的人做不出的,那上了年頭的歲月,人心專注,不像現在,人心浮於流水。老物件都是要裝老回憶的,那些漸漸湮沒於流川歲月中的喜怒哀樂,一併都要在物件中封存。
閣樓堆的全都是老東西,平日她是斷不會上來翻查的,那紅箱子雖是上了鎖,但並不結實,被她用力一撬就撬開了。緩緩打開箱子,那一卷卷jīng心包裹好的畫卷刺熱了她的雙眼。專門防腐的畫捲筒,一個一個地堆放整齊。原來,他是如此善待這些畫卷。
曾經,這些畫卷伴著她一夜一夜的失眠,那五年的時光,如墜入無底的暗,拉扯著她糾纏著她,記憶中的那張臉不曾揮散,記憶太清晰了,所以,她只能將這些記憶一筆一筆地畫在紙上。
閣樓燈光昏huáng,像是從螢火蟲身上散發的暖,落於指尖,緩緩展開的畫卷也如鍍了一層金。那一點一點攤開的何止是畫紙?顧初的手在顫抖,曾幾何時她以為自己生平不再會碰觸這些畫卷,當她決定封存的那一刻就認定了這個信念。
畫卷上是她熟悉的顏料,她以為她忘得gān脆,可再看時,畫中的每一筆她都記得。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執意要重溫這些畫卷,可能就是因為那個男人的話。他說他就是陸北深,是那個令她心心念念了五年的男人,是那個曾經承載著她無數青chūn幻想的男人。是她老去了嗎?她陌生於那個陸北深,所以,她要找回自己的記憶。
畫卷拉到最低,她的手卻滯住。
有字!
顧初怔住,呆呆地看著手中畫卷最末端的那行字。
怎麼會有字?
突然,顧初起身將所有的畫卷都倒出來,拿出第二幅快速展開,有字……
第三幅,有字……
第四幅,有字……
第五幅……
顧初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畫,看著畫中多出的那一行行的字,畫是她曾經一筆筆畫上去的,而這些字……
那一年那一天,你嬌氣,寧可餓著肚子也要跟我賭氣。
那一年那一天,你驕傲,以三分內的成績贏了我一個承諾。
那一年那一天,台上邊彈吉他邊唱歌的你很漂亮,你從來不知道除了我以外還有很多男孩子的目光都在你身上。
那一年那一天,我愛上了你這個愛臉紅的姑娘,可是,你才十七歲。
那一年那一天,我跟你說,做我女朋友,你再次紅了臉。
那一年那一天,你對我說白蘭花很美,你想要全天下所有的白蘭花。
那一年那一天,你對我說去鼓làng嶼要做的事qíng很多,要去找路、找風景、找美食、還要去找貓。那裡的陽光很好,貓很多,你在那裡可以給自己編織一個很大又不切實際的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