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時的校園很美,沒有車行的喧囂,沒有晚高峰的爭鬧。通紅的霞光沿著雲際線慢慢滑行,你看不到光線行走的速度,卻能感受到它們明暗的變化。
為了國慶提前請假的學生們已經走了一批,學校的糙坪上清閒了不少。顧初沿著鵝卵石小路前行,不遠處是籃球場上的嬉鬧聲,她的目光沿著白蘭樹的葉子延伸,就看見了悠閒靠在木椅上的男人。他少了平時的嚴肅,淺色穿著看上去平易近人了,他一人占了整張木椅,這種人在校園裡是招人反感的,但很顯然,他的皮囊挽救了他招恨的行為,途徑姑娘們的眼裡桃花多於不悅。
他在看書,很安靜。
不遠處就是熙熙攘攘的籃球場,與他的安靜行成了兩個互不打擾的世界。
霞光的斑駁落在他的臉頰,那是堪稱完美的弧度,周遭卻像是布了光線,他一人獨獨成了賞心悅目的風景。顧初隔著樹影看了他良久,看得心悸非常。他許是等久了,翻了書頁後抬腕看了看時間,卻沒四處張望,又低頭專注看書。
他在等她。
這種意識更像是一種炫耀,他成了其他女人眼中的風景,而他眼中的風景就只有他。
顧初怦然,想起曾經在這所校園裡的點點滴滴,她和他在這裡經歷過的一切,此時此刻,他就像是以前似的等著她的出現,仿佛時光未曾荏苒流逝,一切還都定格在曾經、曾經……
她悄步繞行,來他身後。也許他聽見了,故作視而不見,也許他真的專注看書,未曾發現她已經到了。顧初抿唇淺笑,從他身後伸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屏息偷笑。
陸北辰順勢坐直,放下書,另只手就順勢朝後一摟,微微一用力她就貼他肩膀上了。她鬆手,摟過他脖子咯咯笑,他也在笑,偏頭看她,夕陽飛入了他的眼,瞳仁異常光彩,溫柔恬厚。
“7chuáng的陳阿婆又偷著吃甜食,被我當場抓住了,怕她再不聽話,我又發揮了愛心天使的職能,跟她講述了她現在偷吃甜食的危害。”顧初的臉頰膩著他的耳畔,嬉笑,“所以對不起啊,等很久了吧?”
“不久。”陸北辰拉過她的手腕,輕輕一抬,她就繞過木椅坐到他身邊,他拍了拍擱置旁邊的書,“不過是看了半本書的時間而已。”
等她,等再久都不算多。
五年的時間算多嗎?他竟也不覺得。
顧初見狀更是內疚,主動摟過他的脖子,親了他的臉頰。陸北辰喜歡她的親近,一手環了她的腰。這種地方總會讓人習慣去回憶,這條路不知見證了他們多少的喜怒哀樂。
“怎麼想到回學校了?”他問話時臉頰是壓下來的,貼近她的耳畔,然後,她順勢收到了不少女孩子驚羨的目光。
今早出門顧初就叮囑他下班後來A大,他雖然不清楚她的目的,但還是乖乖赴約。這裡並不是他排斥的地方,只是,他這個人平素不擅長去回憶,哪怕身處舊地。
經歷得太多,就知道無限緬懷過去成了一件làng費時間的事,可回到校園,他才明白,不是自己不想回憶過去,而是始終沒能找到最適合尋找回憶的地方。
顧初挽上他的胳膊,“晚飯我們就在食堂吃唄。”
陸北辰挑眉看著她,“你確定?”
“當然。”顧初懶洋洋地靠在他身上,感嘆,“我都好久沒吃到這裡的味道了。”
陸北辰伸手將她的腦袋扳過來,仔細打量著她。顧初見狀撲哧樂了,“我怎麼了?很奇怪嗎?”
“這還是嘴巴挑得讓廚師流淚的顧初嗎?”陸北辰打趣,“以前食堂師傅沒少挨你罵,不是嫌咸了就是嫌炒老了,每天都在jī蛋里挑骨頭,如果沒有你家的大廚,怕是你早就餓死了。”
顧初連環拳打在他身上,“你懂什麼?那時候如果沒有我的話,食堂師傅的廚藝能進步嗎?大學生就不是長身體的時候了?更需要營養豐富均衡,怎麼能隨隨便便應付我們的嘴巴呢?”
“所以顧大小姐,你今天來A大就是為了驗收食堂師傅的廚藝?”
顧初偏頭睨著他,“那你去不去呢?陸大教授?”
陸北辰含笑起身,朝著她一伸手,“走吧,大小姐。”
“這還差不多。”顧初一臉得意。
☆、507陸北辰,你別怕
顧初回學校恢復學籍的時候就知道食堂的規模擴大了,以前是只有一層,分東西南北四個進出口,從東門入口到西門出口面積可達五百多平,等她去年回來一看,食堂又開了二樓,除了用餐區還增設了咖啡區,通透的大落地窗可直接觀賞糙坪和籃球場的熱鬧,相比圖書館的咖啡區,這裡的環境更加優雅。
食堂大部分的廚師師傅都換了,但主廚沒換,用他的話說就是,他已經在A大工作了二十多個年頭,這裡就像是他的家似的,更重要的是,他的孩子也在A大上學,他更不可能走了。
大師傅姓王,別人都叫他王師傅,只有顧初喊他小王師傅,這稱呼要追溯到顧初剛入學那年,她的父親知道她吃不慣食堂的飯菜,就命了家裡的私人廚師親自趕赴“戰場”。顧家的私人廚師也姓王,做了一手地道的本幫菜,平日裡顧初也最愛吃他做的菜,因此他就成了欽差大臣陪王伴駕了。只是,顧家廚師也姓王,來學校食堂的第一天就跟這裡王師傅槓上了。食堂的王師傅是主廚,雖然知道對方來自大家大戶,但他有固有的驕傲,死活就不讓賢,結果兩人來了一場廚藝上的比拼,食堂的王師傅當然不敵顧家廚師,結果在輸得心服口服之下承認了論資排輩,顧家的師傅成為大王師傅,食堂的師傅稱為小王師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