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笑:“易昕,你居然會開口勸我給兒子找繼母嗎?”
“哪個女人跟你結婚大概也得乖乖聽話,我猜她沒膽子當惡毒後媽的。”
曾誠大笑:“你也留意,找個好男人。”
“我倒是嫁過好男人.可惜他並不愛我啊。”她繼續開玩笑,帶了點心酸。
他斂了笑,認真地說:“易昕,我還是那句話,合適的才是好的。對你而言,我並不夠好。”
曾誠去客房休息,張易昕卻留在客廳,再給自己倒杯酒,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他們本來有一段並肩同行的緣份,卻只能是在擦肩而過,走上各自的路以後,才有了遲來的理解與jiāo流。
(三)
方文靜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范安民停好車,從後備箱裡拿著東西,她下車掠著頭髮,一眼看到了站在離她不遠處的那個個子高高、穿著白T恤的男孩子,那張面孔既熟悉又陌生。他正拿著單眼相機拍著江邊一處舊時銀行建築,然後與旁邊女孩子一起檢視著照片,不知那女孩子說了一句什麼.他搖頭大笑出來,那個充滿陽光的笑容讓她確定沒有認錯人。
方文靜試探地叫:“樂清。”
他回頭,一臉詫異地看著她,表qíng是略有印象卻又叫不出名字的輕微尷尬:“對不起,你是……”
“方文靜。”
林樂清“哦”了一聲,這才記起昔日高自己一屆的同學、妹妹曾經的密友,笑著說:“你好,方文靜。”他並沒說什麼客套話,只是告訴她,他回國來度假,再過幾天就要返回美國,妹妹樂平仍然在溫哥華卑詩大學念海洋生物。不過有意到美國讀博士:“你呢,方文靜,你比我們高一年級,應該畢業了吧。”
方文靜點頭,介紹身邊的范安民:“我結婚了,這是我先生范安民。”
兩個人客氣地握手致意,林樂清笑著介紹自己身邊的高挑漂亮的女孩子:“我朋友,合歡。好了,我們還要去另一個地方,再見。”
不等她回答,他揮揮手,和那個女孩子從她身邊擦肩而過。
七年前的那個夏天,方文靜去機場送林樂清、林樂平兄妹和他們母親的qíng形,他們將去北京,然後轉機去加拿大。那年她十六歲,樂清、樂平十五歲。林樂清緊緊繃著臉,並沒留意到她在悄悄看著他。她已經送了一份禮物給樂平,口袋裡放著另一份禮物,不時伸手進去握著,攝得滿是汗水,到最後也沒敢拿出去給他。
她和樂平一塊去洗手間,並立洗手。她看向鏡中,身邊的女孩面孔與樂清酷似,他們都有一雙靈動的眼睛,只是樂平比樂清矮,臉上略有點嬰兒肥,透著健康的紅潤。站她旁邊的,是瘦小、表qíng略微呆滯的自己,怎麼看都沒有存在感。
她看著鏡子,眼圈泛紅,樂平抬頭看到她的表qíng.突然眼圈也紅了,一把抱住她:“小靜,我會和你保持聯繫的,你將來也爭取來加拿大留學好嗎?”
她伏在樂平的肩頭,只覺得絕望而悲涼,她怎麼能告訴她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自己一直喜歡她的孿生哥哥,甚至是為了這個目的和她接近。
那麼開朗的樂平,儘管還小她一歲,卻一直照顧著她,知道她有輕微抑鬱症,總是講笑話逗她開心,與她分享著零食、音樂、電影,以及女孩之間隱秘的話題。
樂平以逗年長她六分鐘的哥哥發急為樂,又一次偷偷把女生寫給他的qíng書拿出來念給方文靜聽,那樣稚嫩的句子被她讀得怪腔怪調,才念了幾句,樂清酒殺了過來一把搶去,同時拿報紙捲成筒敲妹妹的頭。
樂平捂了捂腦袋嬉皮笑臉問:“樂清你喜歡人家嘛?”
樂清惡聲惡氣地說:“跟你一樣傻乎乎的huáng毛丫頭,我喜歡她才怪。”
“那你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
方文靜的心怦怦跳動,只聽樂清說:“首先當然要漂亮,其次要有頭腦,總之跟你完全相反的類型就對了。”
樂平哈哈大笑,“你打擊不到我,再說下去只證明你戀妹。”
樂清拿這個妹妹完全沒辦法,只能哼一聲揚長而去。
方文靜知道,樂清從來沒注意到她的存在,對她和妹妹那樣jiāo頭接耳竊竊私語的友誼一向嗤之以鼻。在他面前,她內向、畏縮得更甚於平時,也讓樂平奇怪,“為什麼你好像很討厭樂清?他有時候倒真是臭屁自大得挺煩人的,可也不至於討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