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拒絕辭職,只說願意調離總部,他答應了,讓我自己去人事部門辦手續。我申請去了公司下面的百貨部,再以後,看到他的機會就不多了。他見到我,倒是再沒有發怒,只是非常禮貌客氣,和對其他員工沒有任何區別。他變了,變得非常專注於工作,待人比以前更疏遠。”
我忍不住問:“難道那段戀愛對他影響那麼大嗎?居然改變了他的整個行為。”
“只有天知道了。我沒辦法再接近他,不過公司職員總是愛議論老闆的。聽說他又jiāo過女朋友,可沒多久就分手了。我有點不相信他是我曾經認識的那個人,以前他也並不算隨便,可是在不用負責任的前提下,還是可以接近的。我也真想知道,是什麼樣的女人,能對他有這麼大的影響。”
“你後來見到那個女人了嗎?就是你說的伊敏。”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
“當然,我們公司百貨部今年來此地拓展業務,本來他不分管這一塊,卻主動要求過來了,我猜他是為了那個女人。於是我也跟公司提出了請調,這幾年我做得還不錯,也算是中層骨gān了。調回來,倒不是對他還有什麼奢望,我知道幾乎是沒可能了,可是就有點不甘心,另外,父母也確實希望我回來工作。”
“我也實在有點倦了,這三年中間有人追求我,不止一個,可是相處得還是沒感覺,我想難道得一輩子陷在這樣無望的單戀中嗎?未免太慘了,回來看看,徹底死心,好象也算是一種選擇。”
“我過來報導,他很驚訝,把我叫去辦公室,直接說他再也不想聽到舊事重提了,我說我有分寸,不會再做蠢事。他點頭,說那就好,然後讓我出去做事。用不了幾天,我就知道了他在追求我們合作方公司的董事長助理。他本來負責的是總公司的香港上市,可是為了這女孩子,不惜兩地飛來飛去,聽說他父親責怪過他,也沒能改變他的決定。”
“前幾天,我在百貨公司終於又和這個女孩子見面了。她肯定知道我是誰,可是很鎮定,直視我的眼睛,和我談著公事。呵呵,幾年不見,她沒什麼學生氣了,好笑的是,我們看上去倒是挺同類的,都是職業女xing的樣子,穿著套裝高跟鞋,化淡妝,說起話來客氣周到。不一會,他也來了,那麼緊張看著她,說賣場裝修,太吵,對你的耳朵沒什麼好處,趕緊走吧。她禮貌地跟我說再見,然後走了。看著他們那樣親密的背影,我知道這段故事算徹底結束了。”
我已經確定故事的主角是蘇哲和邵伊敏無疑了,我其實對他們倆早就有好奇心,可是我沒料到會以這種方式滿足自己的好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來安慰眼前的安妮了。
她笑了:“講完了,鬆了口氣,羅小姐,你聽的故事應該很多,我這個是不是一個典型的pào灰女配的命運。”
我也笑了,她能自嘲,應該是放下心事了吧:“其實我覺得很多時候,命運和道路一樣,是自己選擇的,你現在放下,也不算遲呀。”
她點頭:“是呀,24歲到29歲,從剛見面到今天,快五年時間了,實在夠長的,有時不得不願賭服輸,幸好這幾年雖然荒廢了專業,可工作還做得上手,沒有白活。今天講完了,希望可以就此忘記往事,重新開始。”
“忘記?大概很難,其實也是自己的人生經歷,不用努力去遺忘,才是最好的釋然。”
她沉思一下,點點頭:“有道理,謝謝你,有個不qíng之請,這個故事能不能不登出來,很抱歉我拿你做樹dòng,làng費了你的時間。”
我也點頭:“沒問題的,我的職責就是傾聽,並不是每個故事都適合見報的,我們尊重當事人的意見。”
她告辭走出了咖啡館,我給張新打電話,他堅持要每天來接我,不管多晚,我想我是幸福的,在聽了這樣充滿無奈的故事以後。
原來一見鍾qíng真的存在,原來並不是每個奇蹟都值得人感激,原來堅持並不總是一種美德,原來放棄需要更多智慧……我腦袋裡條件反she般湧現了好多句子,都適合安在這樣一篇講述後面當記者點評,同時不禁失笑,當真是有職業病了,這個又不用我寫成稿子。
這個樣子見證別人的人生,我不知道該感謝我的職業還是苦笑了。
第五十四章:番外
(一)
“她有什麼值得你這樣牽掛不放?”
問這個問題的是向安妮,她的面孔透著絕望,其實前幾天晚上在酒吧碰上,她就問了我這個問題,我當時心qíng很輕鬆地回答:“這女孩子,xing格實在是qiáng大,栽在她手裡,我認了。”
我沒想到這個回答會剌激到向安妮,並接了伊敏打給我的電話。我匆匆趕回去想挽回,但她的回答決絕,沒留任何餘地,大步走開,當然根本沒回頭,我留在了原地,沮喪而惱怒。沒錯,似乎也在這湖邊,我和她散步,開玩笑地說她是那種可以把生離死別當普通再見處理的人。她並不生氣,倒覺得好笑。真到了分手時,她連再見都不說,我意識到,她根本不想再見。
此時我不想再回答向安妮任何問題了:“我的感qíng,和你沒有關係。你堅持不辭職也隨便你,去人事部門辦調動手續吧。”
她冷笑:“這算什麼,為你們的分手遷怒於我,可說不上公平。你在我面前扮qíng聖有什麼意思。你又沒許諾過我什麼,一切是我自願。我只想知道,我的感qíng對你來說沒有任何意義嗎?或者你可以告訴我,你們的感qíng就如此脆弱,甚至面對不了一點事實嗎?她難道不知道一直以來你的生活態度就是這樣隨心所yù嗎?”
“我不是遷怒於你,向安妮。我只是不想再見到你,見到你我會更加厭惡我自己的行為,你的感qíng,很抱歉是你的事了。”
她一言不發,轉身走出了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