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滿心歉疚地看著他,“阿駿,這種天氣,你居然連著看了五套房子,今天一定累壞了吧。”
“沒事,我剛才特意坐地鐵過來,只要20分鐘,不用倒車,也不怕堵車,中介告訴我,花這麼短時間在路上,在北京已經能算奢侈了。”
她勉qiáng一笑,“你居然會坐這裡的地鐵。”
“中介大姐人不錯,指點得很詳細。我們趕緊過去,她還等在那邊。”
到了那個居民區內,那是一個老式的六層居民樓內位於頂樓的一居室,任苒發現正如祁家駿所說,除了需要爬樓、房型不算理想外,屋內設施和樓層都還不錯,租金當然不低,但也能承受。她不願意再住酒店,也不想讓祁家駿cao心,馬上答應簽約租了下來。
祁家駿陪她去酒店退房,路上她接到張志銘打來的電話,說他已經出差回來,想約她吃飯,她謝絕了。
“今天很累了,算了。”
“那明天吧,正好周末,我直接到你公司去接你。”
“不,我最近都會很忙,沒有時間。”
她冷漠的語氣終於讓張志銘覺察出了不對,“出什麼事了,Reenee?”
“沒事,志銘,謝謝你這一向對我的指點關心,我想……我們做普通朋友比較合適。”
她沒有疾言厲色質問他行為的打算。在心寒之餘,她甚至根本不覺得憤怒。冷靜一想,兩人相處下來,並沒有到相互許諾的地步,有限的擁抱發生在一個有眩惑氣氛的特殊qíng境之下,充其量只比普通朋友略為親密一點,現在鄭重其事講做回普通朋友,都顯得有些可笑和多餘。
“是不是有人對你說了什麼?”
她苦笑一聲說:“你認為有什麼事會經由別人說給我聽,然後影響我對你的判斷?”
這個反詰讓張志銘一時啞然,停了好一會兒,他嘆了口氣,“Reenee,其實那天在你公寓,我就已經猜到了這結果。”
任苒沒有被惹怒,只疲憊地說:“我不喜歡猜測,可是我不介意別人去發揮想像力。”
“我希望你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就算有什麼事會讓你不諒解,也請相信這一點。”
“我沒資格去諒解誰,都不重要了,就這樣吧,再見。”
祁家駿皺眉看著她,“小苒,你跟你男朋友怎麼了?”
“我們結束了,或者說,從來就沒有開始。”她淡淡地說,“別再問我了,阿駿。”
祁家駿沒有再說什麼,只默默握住了她的手。
從小到大,他無數次這樣握著她的手。最長久的一次,是在她媽媽去世的那個晚上,其他人都在忙碌後事,她獨自在家,蜷縮在chuáng上,哭得早已經沒了眼淚,只會止不住地吸氣抽噎。祁家駿找了過來,整晚坐在她chuáng邊,握著她的手,為她擦去眼淚。
當她從噩夢中驚醒坐起時,他將她按回chuáng上,粗聲粗氣地說:“笨蛋,只是一個夢。”
從殯儀館內捧遺像,一直到去陵園安葬,他全程陪在她身邊,始終這樣握著她的手。
他明明也含著淚水,卻不肯讓她看見他的眼淚,也沒有說什麼溫柔安慰的話語,只是默默陪她走過了喪母之初最深切的悲傷。
過去了八年時間,她已經快24歲了,她現在並不悲傷,只是充滿了疲憊,心灰意冷。
然而,她還是只能從這雙手中找到一點安慰。
將所有東西搬上六樓後,祁家駿坐到沙發上,明顯累得不想動彈了。任苒讓他稍微休息一下,她下樓去買了一點麵條、jī蛋上來,準備做簡單的晚餐,上來一看,祁家駿已經躺在小小的沙發上睡著了。
滿室簡陋零亂,他長長的腿拖到地板上,明顯是一處彆扭的姿勢,卻仍然睡得一動不動,任苒怔怔地看著他略顯清瘦的面孔,有說不出的難受,正想找張椅子,將他的腿擱起來,手機突然響了。
她不想驚醒他,走到廚房接聽,是一個陌生的男人打來的,“請問是任苒小姐嗎?”
“我是,請問您是哪位?”
“莫雲濤,莫敏儀的哥哥。”
任苒好不驚訝,“你好,找我有什麼事嗎?”
莫雲濤客氣卻十分直接地問:“請問祁家駿現在是不是在你那邊?他沒接我電話。”
“他睡著了,可能沒聽到,我這就去叫醒他。”
莫雲濤冷笑一聲說:“現在睡早了一點吧,不必叫醒他,我跟你談也是一樣。”
任苒又急又怒,“別誤會,阿駿是過來幫我找房子,太累了,正靠在沙發上打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