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苒沉默一下。轉移話題:“你留在雪梨工作就好,最好不要去墨爾本,敏儀說的那個人不能不提防著。”
“別擔心,雖然我比較喜歡墨爾本,不過顯然雪梨的工作機會肯定多一些。”
她稍徽放心,“如果在雪梨工作就得租房了。你記得上那邊的中介網站好好看看,做一下對比,不要只聽經紀一說就點頭租下。”
祁家駿忍不住笑了,“小苒,你是不是對我獨立生活的能力很沒有信心?”
“不是啊,我自從負責一個小組的工作後,就變得越來越嘮叨了,這大概是職業病。”
“我知道你不放心我,有什麼話就直說,小苒。”
任再遲疑一下,終於欺斯艾艾地說:“家鈺姐覺得,近兩年澳洲IT業明顯恢復景氣,肖鋼的公司做IT服務,發展前景不錯,只是她很遺憾現在家裡不肯調資金給你。其實,……那個,我目前沒什麼要花錢的地方,如果……”
“小苒,我不能再拿你的錢了。”
祁家駿的口氣毫無商量的餘地,任苒不吭聲了。
“對不起。小苒,這次去澳洲,我想讓自己真正獨立。本來就沒打算要家裡的錢,更不用說找你借錢了。”
任苒抿緊嘴唇,一聲不吭。
祁家駿無可奈何地搖一下她的肩頭,“生我的氣了嗎?”
“阿駿,創業想要直奔是很自然地事。我一向以為,我跟你之間,用不著計較誰拿了誰的錢。”
“我比你大兩歲,小苒。”他看著前方。平靜地說,“你已經工作了三年多,而我一直過的是二世祖的日子,除了最近一年,我沒正經做過一份工作……”
任苒打斷他,“可是家鈺姐說你這一年工作努力的程度讓她和祁伯伯都很吃驚。”
“是呀,我努力了。不過祁氏並沒在我手裡起死回生,也許在很長時間裡還得苦苦掙扎,仰仗陳華的幫助……”
任苒再度打斷他,“不要去跟他比,阿駿。”
祁家駿笑了,神qíng平靜溫和,沒有任何負氣之態,“從小我就被拿來跟他比,由不得我。這一年時間讓我知道了,我確實不用跟他比,他做到的,我可能永遠沒法做到。我不是商業奇才,對IT公司的運作沒有概念,要學習的東西很多。肖鋼願意雇用我,是因為他和一起創業的同學都是做技術的,他們需要有可靠的人去傲市場。如果拿著你的錢去當合伙人,聽起來也許很風光,可是無論成敗,我再想到你。都不可能坦然了。不,小苒。我寧可去從一份普通的工作做起,這樣我才能才能單純擁有對你的感qíng。”
任苒怔怔看著他,眼中有酸澀的感覺,她努力想調動起一個笑意,卻還是沒成功。祁家駿回過頭來。注視著她,笑容裡帶上幾分苦意,“我知道,你不想我提感qíng。放心,我不會再提的。我這一去前途茫茫,至少要先賺出離婚贍養費,給敏儀一個jiāo代,哪還有資格拿感qíng來困擾你?”
任苒再也控制不住,眼淚重新落了下來。
“小苒——”
任苒突然轉身,伸手抱住了他,他微微一震,隨即緊緊樓住她。
“別為我擔心,想通那一點兒後,我輕鬆了很多。我以前一直過得不認真,總以為既然得不到你的愛qíng,就有權放縱自己。到後來我才知道,我不能把什麼都歸咎於命運。選擇是自己做出的,每一個放縱都有後果,有時這後果傷人傷己,也不得不承擔。現在明白這個道理,還不算太晚。”
任苒幾乎要說:不如你留在北京。可是這句話哽在喉間,她到底沒辦法講出口。
兩個人都再也沒說什麼,只體會著這樣倚靠著的親密感覺。從童年到現在,兜兜轉轉,給了他們最大安慰的,始終就是彼此。
任苒想,她無法去弄清這份感qíng算是親qíng、友誼還是愛了,也許愛本來就是一個極其寬泛的概念,就算有人指責她,她又怎麼可能否定她們之間的感qíng。
往事一點點在眼前展現。
她四歲時,他帶她玩捉迷藏,她走丟了,他在Z大2的校園裡找了三個小時,把她找回來,當時,他不過六歲。
十六歲時,他陪她經受了母親去世的悲痛;她被父親帶到一個陌生的城市讀書,他特意考過來陪她。
十八歲時,她離家出走,沉浸在對一個男人不可理喻的愛慕里,完全忽略了他的感受,他仍然不斷去深圳、去廣州找她。
二十二歲時,他開車去北海接她回家,讓她知道,就算失去愛qíng,也不是末日。
……
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滿目全是腳步匆匆來去的旅客,每天上演著無數聚散離合,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對靜默的年輕男女;他們也無視著眼前的熙熙攘攘,人來人往。
然而時間不會止歇於任何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