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雲應了一聲,放下手機,大腦急速轉動。
當年她離開傅軼則家時,對他的報復來得如此脆弱,也許根本沒對那個男人造成一絲一毫的傷害,只是當時的qíng境下,她能做出的維繫她自尊的唯一選擇而已。
她一直拒絕讓自己再去回想那短短半個月發生的事qíng,也迴避與米曉嵐的碰面。好在米曉嵐大概有同樣想法,過去幾年時間裡,她們打的唯一jiāo道就是她在司建宇的兒子出生時去醫院看望了一次,隨便說幾句話,放下禮物便告辭了。
可是傅軼則如此高深莫測地重新出現,與她在頂峰唯一親近的大哥合作,由不得她再迴避了。
她知道司建宇事業心極qiáng,幾乎是個工作狂,並不是那種以做媒為樂的三姑六婆,不會找這種藉口來給她和傅軼則創造機會。他需要她的法律意見,是對她的信任。然而,另一方面,這信任似又乎並不僅僅因為她是法學碩士。頂峰集團的常年法律顧問侯律師算得上是本地業內名人,他還是司霄漢jiāoqíng不錯的朋友,兩人經常結伴去打高爾夫。哪怕有司霄漢的首肯,如此重要的合同繞開他直接jiāo到她手裡,多少還是有些奇怪。
她面前的液晶顯示屏進入屏保狀態,她移動滑鼠,將處理完畢的文件保存,同時做出決定,不管怎麼說,這差不多是她參與公司高層決策的唯一機會,如果她不安於每天處理枯燥的人事合同,她就沒有理由拒絕參與其中。
25、6
六月中下旬,本地正值梅雨期,周六這天,連日yīn雨總算停了,天氣仍舊十分cháo濕沉悶。
下午四點,司凌雲開著車找到司建宇的新家。這裡是位於市郊的別墅區,裡面全是獨棟別墅,司家院門敞開著,她將車停在車道邊,走進去,迎面看到的是米曉嵐與一個高大男人jiāo談著,一邊指點著院子一側,那裡有兩個工人正在翻土,將幾株桃樹挖出來。幾年不見,米曉嵐看上去氣定神閒,長發鬆松綰起,穿著灰藍色短袖針織上衣配白色長褲,頸間掛著一串珍珠項鍊,顯得既隨意又知xing,風韻十足。
“……院子裡的土質不合適,全部需要更換。現在也不是合適移栽的季節,再加上你選的那棵樹樹齡很大,移栽難度相對就更高了,我根本沒把握。馬上出梅雨期,天氣會越來越熱,如果不搭上遮陽紗,更加會影響成活率。”
這個低沉的聲音讓她一下停住腳步,這時米曉嵐看到了她,笑容滿面地打招呼,“小雲,下午好。”
她還未及答話,那個男人也轉過身來,正是曲恆。他仍舊穿著T恤加略微破舊的工裝褲,健康的古銅色皮膚上掛著汗珠。那天她在公司撞見他與工人搬盆栽出去,晚上給李樂川餞行,他卻並未到場,只打一個電話過來,說有事來不了。後來她在公司看到宜園園林的工人每周過來給植物做養護,他也再未露面。她完全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他,不禁吃了一驚。然而曲恆掃她一眼,神qíng漠然,好象根本不認識她一樣,她決定不去碰釘子跟他打招呼。
“大嫂你好。”
“凌雲,你真準時。”米曉嵐過來挽住她的胳膊,儼然是經常見面、關係親密的姑嫂模樣,同時轉頭對曲恆說,“師傅,那就按你說的搭遮陽紗好了,你囑咐一下工人,弄得美觀一點,儘量今天全部完工。”
曲恆點點頭便走開了。米曉嵐低聲說:“這些人真是粗魯,照顧他生意,他態度傲慢得要命,事事都要按他說的來,要不是看他做事還算細緻,我早炒了他。”
司凌雲想,曲恆的臭臉倒是對著誰都一視同仁,真不是特意對米曉嵐冷淡。說起來,米曉嵐五年前去醫院探視她時,見過曲恆,只是那時他留著長發,不似現在短髮加滿臉絡腮鬍子的樣子,想來米曉嵐並沒有認出他來。
“凌雲,我們進去吧,你大哥正等著你呢。”
她一向不習慣與不算熟悉的人肢體接觸,卻不好意思馬上掙開,只能隨著米曉嵐進去。
“這房子裝修得真漂亮。”
司凌雲倒不是隨口奉承,米曉嵐帶她參觀的這間別墅從某種程度上幾乎可以當樣板間,沒有任何華麗炫耀的家居元素,從燈具到角落處一個個不起眼的小陳設,所有jīng致的設計、考究的細節按一種看似不經意的方式組合起來,處處透著優雅與舒適。
司建宇帶著兒子從他的遊戲室出來,笑了,“全是按曉嵐的思路完成的,我覺得做完這個裝修後,她完全可以搶一般設計師的飯碗了。”
米曉嵐嗔道:“好在凌雲是自家人,換個人聽了,不免會覺得這麼夸老婆太ròu麻了。來,冬冬,叫姑姑。”
司建宇的兒子冬冬才兩歲半,長得雪白粉嫩,非常可愛,一雙晶亮的大眼睛很像他媽媽。他好奇地仰頭打量司凌雲,那個樣子,讓她想起弟弟司凌峰小時候,她心底一下柔軟,索xing蹲下去,“嗨,冬冬,你好。”
冬冬的眼睛仍然眨呀眨地看著她,卻沒叫她,“我以前沒見過你。”
“你這么小的時候,”司凌雲比劃出一個長度,“我見過你,你當時在睡覺,根本沒睜開眼睛,所以沒看到我。”
冬冬咯咯笑了,“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我還知道你小名為什麼叫冬冬,因為你是冬天很冷的時侯出生的。”
他笑得更加開心,一個勁點頭,“對,媽媽告訴我,我生出來第二天就下了雪。姑姑,我帶你去看小蝌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