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凌雲再也繃不住笑了,心想,看樣子這女孩子是喜歡曲恆的,不過她並不準備將話題扯遠,“既然他這麼明理就好辦了。你告訴他,生意就是生意,他的報價合理才可能接到合同,只要驗收合格,以後肯定不會再出現拖欠貨款的qíng況。”
陳小姐看上去神qíng更加複雜,好一會兒沒說話。司凌雲有些不耐煩了,“就算阿恆淡泊名利,覺得公司發不發展都無所謂,他母親的病總是需要用錢的吧,你願意眼看他繼續為手術費發愁嗎?”
司凌雲的話似乎說中了陳小姐的心事,她掙扎了一下,點頭承認,“阿恆的媽媽病qíng複雜,他這幾年為了給她治病,花了很多錢,幾乎賠上了所有利潤,公司錯失了很多發展的機會。如果要動換心手術的話,確實還需要一大筆錢。”
“那你還猶豫什麼?”
“這件事你為什麼不直接跟阿恆說?”
司凌雲一歪頭,“你要想讓我直接跟他說,也不是不可以。不過我對他可不會有對你這麼好的耐心。他如果跟我玩發火玩矯qíng拒絕,我立馬不會再管這件事了。你自己決定,我不勉qiáng你。”
陳小姐顯然沒想到她說話如此gān脆,一時更加猶疑不決了,眼睛轉動著,“如果……如果我不提是你介紹的關係,你會介意嗎?”她小心地補充道,“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把接到業務說成是我的功勞,只是阿恆這人,有時候有些莫名其妙的固執。”
司凌雲想,幸好她的出發點無可指摘,不然面對如此單純的女孩子真有勝之不武的感覺,“完全不介意。我肯定不會跟他提起這件事。”
“那……謝謝你了。”
“別客氣。”
她站起來轉身要走,突然又停住,“你們……我是說你跟阿恆,認識很久了吧。”
她點點頭,“對,的確很久了。”看看那女孩子的眼神,她生出一點不忍,微微一笑,“我們只是關係不錯的老朋友而已。”
陳小姐的臉驀地一紅,什麼也沒說,轉身便匆匆走了。
司凌雲有一點說不清的qíng緒。
當然,用“老朋友”來定義她與李樂川、盧未風、曲恆之間的關係完全沒有任何疑問。只是經過在Forever酒吧的那個晚上以後,她跟曲恆的關係似乎已經到了一個尷尬的地步,他甚至再不肯直接跟她碰面,而她看到豆瓣綠出現問題,也沒有馬上打他電話求助。這種心照不宣的相互迴避,更確證當晚並不是她一個人多心了。
司凌雲的目光從那盆豆瓣綠移到旁邊一個相框上。
前幾天傅軼則來接她下班,順便參觀她寬大通透的新辦公室,“不錯,比樓下那間擠進兩個人就關不上門的小辦公室像樣得多了。只是裝修很刻板,沒有個人風格,跟你不大搭。”
這間辦公室原本屬於王軍,司凌雲也不喜歡裡面的裝修風格,但她的升遷來得太突然,她不想在頂峰內引起更多人注目,所以不準備大動gān戈重新布置,只讓行政部門拿走了一幅古怪的油畫作品,更換了座椅,然後訂幾盆綠色植物送了上來。
“這個送你,算是升職禮物。”
傅軼則突然取出一隻Tiffany的銀制相框,放在了辦公桌上,相框裡面鑲著兩人在高翔酒吧內參加一個活動時攝影師抓拍到他們對視瞬間的照片。
她先是驚訝,然後笑著求饒,“我帶回家擺在chuáng頭柜上每晚看不行嗎?”
“駁回。”
“喂,講講道理好嗎?這間公司里除了偶爾幾個當爹媽的擺擺孩子的照片,真沒人公然秀恩愛。”
“我不認為擺上與未婚夫的合影會影響你的專業形象。”他這個開玩笑的口吻里別有深意,她再也沒法說什麼了。
她小心地將照片朝自己擺放著,不過多少還是有影響的。進她辦公室的人,無論談的什麼公事,都會忍不住朝相框多看上兩眼,膽子稍大的會找個藉口繞過來看看照片。而秘書小周是差不多與她同齡的未婚女孩子,對這個合影尤其感興趣,只要她語氣稍微輕鬆,那女孩子就不自覺想將話題帶到私人xing質上面,她只得正色斂容,不再開任何玩笑,弄得小周多少有些戰戰兢兢。
此時看著這張照片,更提醒了她,在27歲這個年齡,有了固定的男友,並且差不多接受了他的求婚,哪怕她對他們之間的感qíng極其不確定,她也不應該再去對某個莫名其妙的瞬間刨根問底。
她將辦公桌上的五紮鈔票放進抽屜內,準備下班時拿回家還給程玥。至於曲恆,她想,他們認識了那麼久,但真正談得上友qíng,應該始自阿風家的樓梯間,她將頭靠到他肩上,而他默然安慰她的那一刻。如果不明不白在同樣的地方結束,註定只能關進記憶的抽屜,也沒什麼可遺憾的。
重新將注意力拉回到工作上以後,司凌雲馬上推開了所有個人qíng緒。
正如司建宇提醒的那樣,她現在面對的局面,遠比她想像的要艱巨得多、複雜得多。投資部的工作千頭萬緒倒是其次,她首次接觸到頂峰的真實財務報表,理順所有數字以後,就有些被嚇到了。
表面上看,頂峰一切正常,一度緊張的現金流也不存在問題,土地儲備更是創了歷年最高紀錄,達到了近400萬平方米,按一天天飛漲的地價估算,這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但在這個數字背後,拖欠未繳的土地出讓金同時達到了一個驚人的金額。
照她的推算,就算目前所有在售項目銷售順利,也只夠鋪開買殼需要的資產置換計劃。而且這一切都建立在一個前提之上:資金回籠順利,資金鍊保持正常。要在有限的時間裡控制變數,抓緊完成上市圈錢,簡直是在走鋼絲,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賭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