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的談判好不容易有了進展,司凌雲的頭卻痛了起來。她實在忍受不了,找個空子出去透氣,信步轉過巨野豪華寫字樓的走廊,卻一下停住腳步,只聽拐彎處清楚傳來張黎黎壓得低低的聲音。
“……這邊老劉已經鬆了口,明天召開股東大會,決定是否開始與頂峰重組,看幾個大股東的意思,通過是沒問題的。你抓緊時間把那筆剛籌到的錢進貨,我預計在停牌之前還能有起碼兩個漲停。”
停了一會兒,她突然問:“你確定公布重組消息後巨野不會停牌太久吧?”
又是一個暫停,她輕笑,“我知道,放心。這個帳戶千萬不能讓你那個神經病老婆知道。”
“嗯,我大概要待到後天回來,好了,我先進去了。”
張黎黎回頭,正好與司凌雲面對面碰上,她一驚,還沒來得及調整好面部表qíng,司凌雲瞟一眼她仍握在手裡的手機,似笑非笑地說:“我就不用問張總剛才在跟誰通話吧。”
張黎黎剛一張嘴,司凌雲抬手阻止住她,“不必跟我解釋。我只關心一個問題,這次巨野股票的異動如果到了引起媒體或者有關部門注意的程度,帳還能算到我頭上來嗎?”
張黎黎總算恢復了鎮定,擠出一點笑意,“不要大驚小怪,我承認我入了一點巨野的股票,不過這有什麼。”她向會議室方向努努嘴,“劉董事長和巨野各位大股東對於股價的貢獻是你想像不到的。”
在漫長的拉鋸xing談判過程中,劉邦林的反覆無常與巨野股價起落不定之間的聯繫當然也讓司凌雲起過懷疑,她只能聳聳肩,“需要殼資源的一方是我們,起碼我們必須盡力排除某些人為因素。就這麼簡單。”
她不想再說什麼,轉身要走,張黎黎叫住了她,“等等,我希望我們能好好談談。”
一天會議下來,例行的晚宴時間到了,司凌雲提前告退回酒店休息,洗完澡後,jīng神稍微恢復了一點,打開筆記本電腦,看近幾天巨野股票的走勢,頭幾天都維持漲勢,而當天早盤有大筆賣單將股票砸低,然後買單迅速進入,最後收在了接近漲停的位置,成jiāo放大的十分明顯。
她從來不相信張黎黎會輕易與王軍徹底斷絕來往,由上午聽到的幾句話可以想見,他們之間不僅僅仍保持著聯繫,更在聯手炒作巨野股票,試圖借重組私下漁利——這才是她最不願意看到的qíng況。她只希望她的警告多少能起到震懾作用,可是又想,股價走勢如此怪異,她的這個想法未免太一廂qíng願了。
她正在沉思,司凌峰發來了視頻對話請求,她一向都樂意跟弟弟閒聊,藉以緩解過於緊張的神經,馬上丟下手頭的文件。
“最近幾個月你怎麼總在出差,你應該多點時間陪男友才對。”
她被弟弟這個老氣橫秋的忠告逗樂了,“不,我跟軼則都不習慣膩在一起的生活,謝謝你的關心。”
“你們上次見面是什麼時候?”
“gān嘛問得這麼仔細?”她還是回想了一下,“好像是在機場,他回來,我離開,恰好碰上了。”
司凌峰大搖其頭。
“你以後工作了就能理解了。”
“你臉色不好。”司凌峰湊近屏幕看她。
“我頭痛啊。”
“跟爸爸出差一定很緊張吧?”
“有什麼緊張的。可能是空調chuī得太厲害,有點感冒了。”
“我忘了,你從來不怕他。”司凌峰惆悵地說。“我每次跟他在一起就覺得不自在,講過的話來來去去就那幾句,大概十個手指就能數過來。”
司凌峰出生時,頂峰的生意已經上了規模,司霄漢正當盛年,躊躇滿志,與程玥的婚姻岌岌可危,一邊為生意忙碌,一邊無拘無束享樂,回家的時候少得可憐,對於這個兒子的出生比對當初對司凌雲更加淡漠,司凌雲能理解司凌峰對於父親的感覺比她還要生疏。她安慰他,“沒什麼可遺憾的,小峰,我倒是頭一次有了這麼多時間跟他相處,可惜就算沒有張總守在旁邊,我跟他除了工作,也沒有別的話可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