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前從來沒有過追求男人的經驗,現在努力回想一下自己享受的被追求過程,一個已經接近淡漠的影子泛上心頭,徒增惆悵,更加理不出頭緒。想來想去,她只有去求教羅音了。
聽王燦說完她的困惑,羅音停下敲打鍵盤的手,再度望天,“我勸你適可而止。”
“為什麼?我還根本沒有開始好不好,怎麼就要止了?”
“男人不是傻子,尤其他看上去又不是那種粗枝大葉的男人。你對他的那點兒小心思,他肯定清楚,可他既不拒絕,也不回應,已經證明很多事了。”
“我覺得他只是含蓄。”
羅音撲哧一笑,“你不如直接說他悶騷好了。小姐,這個問題超出了我的經驗範圍,我沒試過主動追求男人,更別提悶騷男人了。”
“你就沒碰到過一個先讓你動心的人嗎?”
“呃,還是有的,”羅音遲疑了一下,很認真地說,“但我是那種寧可讓自己的心事爛在肚子裡的人,別指望我去主動表白。你看,我其實也是一個悶騷低調的人,哈哈。”
王燦好不惱火,“可是你聽過那麼多千奇百怪的故事,就沒有類似的qíng形可以說給我參考嗎?”
“這麼一說,還真有不少。不過我認為,那些故事多半都有反面的參考意義,你不會愛聽的。”
輪到王燦無語望天了,羅音安慰地拍拍她的手,“時間,時間會幫你的。”
“這話怎麼講?”
“你們倆這麼繼續下去,或者他會對你日久生qíng,或者你會對他再沒什麼新鮮感,倒是奇怪當初怎麼會有如此熱qíng。你看,這樣問題都解決了。”
“切——你說的這兩樣我都不喜歡,我好不容易才碰到一個有感覺的人。”王燦悶悶不樂地說,“而且,所謂日久生qíng,只是一種妥協罷了,沒意思。你別跟我就生活就是一個不斷妥協的過程,我還沒到應該妥協的時候。”
羅音只好認輸,“怕了你了,勇氣可嘉,相當可嘉,世界是你們的,去撞牆吧,我不攔你,再次祝福你。”
羅音的祝福起了作用,機會總歸還是有的。
樓市周刊這邊最近不斷接到讀者電話,詢問將商業貸款轉公積金貸款的可cao作xing,王燦跟楊主任一匯報,聯想到最近這類問題提的人比較多,就制訂了一個報導計劃。
既然師出有名,王燦便馬上打電話給陳向遠,請他就此問題發表業內人士的看法。陳向遠有點兒為難地說:“銀行有專門的部門負責對外宣傳,個人住房商業貸款和公積金貸款業務也不是我的職責範圍,我不太方便說什麼。”
“那你能幫我聯繫一個分管的負責人嗎?”
陳向遠沉吟一下,還是答應了,過了一會兒他打電話過來約王燦下午去他們行里採訪。
陳向遠上班的市行在江邊一個舊時的西式建築里,高高的台階上去,裡面空間幽深,挑高的大堂配上古舊的地板,看上去很有一點兒莊嚴肅穆的感覺。
陳向遠下樓來接王燦上去,他跟平時一樣,穿著藏青色西服,配雪白的襯衫和深藍色的領帶。其實他所有同事穿的全是相同的制服,可是王燦還是忍不住認為,這套工服他穿得比別人都有味道,同時不無自嘲地想,她並不像自己以為的那樣沒有花痴細胞,花痴發作起來,果然是遲早的事而已。
不知道是陳向遠的面子,還是銀行對報社選題的重視,採訪安排在分行的小會議室,一個分管副行長詳細地解答了讀者的疑問,承認相關政策早就下達,只是在cao作過程中各銀行之間存在瑣碎的jiāo接困難。他同時許諾,會充分重視客戶的要求,匯報省行,研究這一問題的最終解決途徑。
採訪完成得這麼順利,王燦自然開心。她去陳向遠辦公室道謝,陳向遠送她下樓,看她滿臉愉悅,明亮的眼睛越發顯得笑意盈盈,也有幾分莫名的高興了。
他送她到銀行門口,見陽光熾烈,便說:“我還要上班,不能送你回報社,你在這兒等一下,我下去幫你叫計程車。”
“不用不用,”王燦搖手,“你忙你的吧,我走走,我最喜歡這個季節了,夏天剛開始,又不算熱。”
“頭回聽說有人喜歡本地的夏天。”
“嗯,我從小就喜歡過夏天,可以穿漂亮的裙子,還能吃西瓜。我特能吃西瓜,一個人一次能吃半個。”
陳向遠臉上掠過一點兒若有所思的神qíng,王燦想:完了,大概是自己的飯桶自白嚇到這個細膩而講究生活品質的男人了,真是要命。可是陳向遠笑了,溫和地說:“這個喜歡的理由很不錯。那好,我們改天見。”
“再見。”
王燦腳步輕盈地下了台階,走在林蔭道上,樂陶陶地想:嗯,對,我們改天見。放眼看去,天格外藍,風格外清,透過樹葉篩下來的斑斑點點陽光也格外宜人。一直到回去寫稿,這個笑意還維持在她臉上,弄得楊主任和同事都好不詫異。
王燦的稿子順利見報,她在MSN上向陳向遠道謝,他回了一句“別客氣”,就沒了下文。
她能理解他很忙碌,她自己也一樣,每天工作安排得滿滿的,出去採訪,參加開發商的各種活動,回來寫稿,完成楊主任布置的選題,參與策劃專題,能夠閒聊的時間不多。
好不容易空下來,兩人還是會聊上幾句。無奈陳向遠在網上比在生活中來得更為沉默,似乎根本沒有閒聊甚至談心的雅興,很多時候都是寒暄完畢,他發一堆銀行理財產品信息理財研究報告甚至股市分析給她,顯然直接把她當成了求財心切的那一類人。
王燦捫心自問:也對,錢自己還是很喜歡的,可是她並沒有喜歡到要和一個好不容易對他有想法的男人成天討論這個的地步呀。
她瞪著電腦,好不鬱悶,卻無計可施,恨不能大叫出來:不要再給我發這些資料了。但她沒衝動到這一步,最終也不過是瞅著羅音上了線,對著她叫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