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佳顯然大吃一驚:“現在醫學昌明,居然還會問這種問題嗎?”
“我去學習的時候,聽說省城醫院不讓這樣問,但清崗是小地方,遇到意外qíng況還是要問的,再說小安又沒成年。”
高翔cha言:“梅姨,不必問了,當然是保小安。”
於佳馬上說:“對,保小安,謝謝,我一定儘快趕過來。”
車子內開著空調,溫度很快升上來,高翔聞到了一股陌生而難以形容的古怪味道,他有些疑惑地調整著空調出風口,猛然意識到這其實是血腥的氣息,哪怕把車窗稍微開啟一點,風呼嘯著刮進來也無法驅散。
他看向後視鏡,梅姨看上去很鎮定,摟著左思安,左思安微微合眼靠在她懷裡,蒼白的面孔上同樣絲毫沒有慌亂的表qíng,仿佛發生的事跟她完全不相gān,她也並沒有不停淌著血,奔馳在通往醫院的路上,準備去接受手術。
天氣yīn沉,雪越下越大,能見度很差,道路更是泥濘顛簸,高翔頭一次在這種天氣開快車,不得不全神貫注,很快背上就已經微微冒汗。四十分鐘後,他們抵達了清崗醫院,左思安立刻被送進了產房。
梅姨嘆氣,“也許我不該說,不過這傻孩子分明是故意摔倒的,出了血就一聲不吭坐在雪地里,要不是晶晶看到叫我,真不知道會怎麼樣。”
高翔也隱約覺得,他昨晚完全沒能勸慰她,順口而出的那句安慰,未必不是她今天做出這種慘痛選擇後反而異樣平靜的誘因,意識到這一點,他內心充滿了挫敗與自責。
醫生出來,通知他們要馬上手術,可是於佳還沒有趕過來,沒人能做為親屬簽字。高翔與梅姨面面相覷,他問醫生,“一定得她父母來簽字嗎?”
“當然。手術必須有家屬簽字,更何況她還是未成年人。”
高翔看看時間:“她父親出差了,母親從省城趕來至少還要一個小時。”
“她的胎盤早期剝離,正在不停失血,不能再拖下去。”
高翔一咬牙,“我來簽字吧,有什麼事我負責。”
醫生頭一次遇到這種qíng況,遲疑一下,“我跟主任說一聲。”
她與領導在辦公室內商量著,高翔與梅姨等在外面,心急如焚。過了好一會兒,他們一起出來,主任打量著高翔,“有個問題,恐怕只有她的監護人才能做決定,如果有緊急qíng況,是保大人還是保小孩?”
儘管梅姨警告過,高翔聽到這問題還是為之一驚,還沒來得及回答,陳子惠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保小孩。”
梅姨大為震驚,脫口說道:“這怎麼行?”
陳子惠橫她一眼:“關你什麼事。”
高翔抱歉地對梅姨搖搖頭,並不看陳子惠,“醫生,我剛給她母親打了電話,她母親授權讓我簽字。我轉達她母親的意願,如果有什麼事,一定要保住左思安。”
醫生與主任互相看看,主任點點頭,“拿給他簽。”
高翔飛速地簽了字,等醫生進去,陳子惠板著臉說:“如果我不是接到電話,還不知道她馬上就要生了。你怎麼能這麼輕率說不管孩子?”
“媽媽,請你安靜等著,不要發表意見。這件事上我們都沒權利做決定。”
他臉色凝重,陳子惠只得悻悻地閉上了嘴。
過了好長時間,一個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子突然在樓梯轉角處對著陳子惠招手,陳子惠走過去,高翔認出那女孩是王玉姣的女兒劉雅琴,也跟了過去,只聽她跟陳子惠低語著:“體重1800克,身長47公分的男嬰,已經放進了保溫箱內。”
陳子惠頓時笑逐顏開,“謝天謝地,我什麼時候能看看他。”
“那得看醫生怎麼說。”
高翔問:“小安現在怎麼樣了?”
劉雅琴回頭看到高翔,猝不及防,支支吾吾地說:“她還好吧,我不知道。”
梅姨也聞聲過來,囑咐著劉雅琴,“你去看看,有消息馬上通知我們。”
劉雅琴點點頭,一溜煙地跑了。
陳子惠並不理會他們,馬上開始打電話給陳立國報訊,“爸爸,生了個男孩,體重是輕了點,不過不要緊,小孩子都是只愁生不愁養的,不出三個月,我保證把他餵的白白胖胖。我這就給高明打電話,讓他回家把我準備的東西拿過來。”
陳子惠根本沒法安靜下來,一直走來走去,一時想起要讓保姆提前上班,又開始打電話。
這時於佳上樓來,一下站住。高翔覺得,母親那份張揚的喜悅未免來得有些刺眼,可是又沒辦法開口讓她收斂一些,只得與梅姨過去。
“小安怎麼樣了?”
“別急,我們送醫算是及時,產前出血的風險要比產後出血小。胎兒既然已經取出來了,醫生要做的就是止血,然後進行fèng合,不會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