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莫名其妙地反問:“大夫,左思安怎麼了?”
女醫生抿緊嘴唇上下打量他:“我剛才請來外科醫生一同檢查,發現她得的是急xingrǔ腺炎。問題是她只是一個十四歲的小女孩,怎麼會得這種哺rǔ期產婦才可能得的病。她發生過什麼事?你對她做過什麼?”
高翔張口結舌,一時不知道怎麼解釋這個混亂的qíng況,女醫生越發起疑,看著他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厭憎:“如果你不說,我可以報警的。她還是未成年人,我不能眼看著她受侵害不理。”
走廊上有人好奇打量他們,他只得正視著醫生,“大夫,你的懷疑和正義感都是合理的。我只能說我什麼也沒做。這女孩子確實在將近一個月前做了剖腹產手術,她媽媽人在外地出差,正往回趕。我不會離開,麻煩你去盡力救治她,並且尊重她的隱私,不要聲張。”
女醫生仍舊盯著他,似乎在判斷他的可信程度,過了一會兒,她一聲不響轉身走了。高翔泄氣地坐下,他從來沒想到會成為別人眼裡的罪犯,並且為自己辯護都無法來得理直氣壯。更重要的是,從別人的神qíng中,他再一次知道這種罪惡會激起多大的憤怒與厭惡,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他沒法保持一個完全坦然無辜的態度。
於佳趕到醫院時,已經是晚上九點鐘,那位嚴厲的女醫生也沒有放過她,劈頭蓋臉地質問:“你是怎麼做母親的?”
“我……她沒告訴我。”於佳艱難地解釋,“她還那么小,又是提前剖腹產,沒有哺rǔ,我以為她根本沒有分泌奶水。”
“女兒遇到這種qíng況已經是家長失職了。你要是稍微細心一點,在你女兒rǔ腺炎初期脹痛紅腫的時候,你就應該有察覺,及時帶她來醫院,居然拖到高燒出現併發症,還把她一個人丟在家裡去出差。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
於佳無可辯駁,呆呆看著醫生。高翔忍不住cha言道:“大夫,她丈夫在外地工作,她一個人照顧女兒已經很辛苦了,也不可能推掉所有工作不做在家守著。”
醫生一時語塞,再看看於佳那個失魂落魄的樣子,也實在沒法再發作下去,揮一揮手,“好了好了,你女兒正在輸液,今天必須留院觀察一天,你去陪著她吧。”
醫生走後,於佳澀然說道:“謝謝你,高翔。今天真的麻煩你了。你先回去吧。”
“我明天來接你們回家。”
“謝謝,不用了,我們打車回去很方便。”
高翔回家打開房門,一下怔住,孫若迪坐在客廳沙發上,正抱著寶寶輕輕哼著歌。
“若迪,你怎麼在這裡。”
陳子惠拿著奶瓶從廚房出來,“你怎麼才回來?”
“我有點事。”
“保姆今天請假回去了,幸好若迪過來幫我換一下手。”
陳子惠將寶寶接過去,餵他喝著牛奶,孫若迪將一隻靠墊塞到她腰後,讓她坐得更舒服一些,她讚嘆:“還是女孩子細心懂得照顧人。”
孫若迪到底有些羞澀,“阿姨,我先走了。”
陳子惠待她十分親熱,“讓小翔送你。有空再過來玩啊。”
高翔陪孫若迪下來,“你怎麼會過來?”
孫若迪哼了一聲,“你還好意思問我。我過來取我的東西,順便準備還鑰匙給你的。你怎麼不告訴我你媽媽在這裡,我一開門跟她面對面,尷尬死了。”
“對不起,我……”
孫若迪卻捂住了他的嘴,“該我說對不起,上次我亂發脾氣,沒等你講完就掛了電話。我真的完全沒想到你們家發生了這麼多事。唉,寶寶真可憐,還沒出生,父親就出了車禍,媽媽又死於難產,他還這么小,就有心臟病要動手術。”
他大吃一驚,馬上明白這只可能是陳子惠編的一套說辭,他沒法指責母親在撒謊,也無法說明這個令孫若迪眼中閃現淚光的悲慘故事裡包含的那些yīn暗罪惡的事實,只能閉緊嘴維持著沉默。
“你為什麼不告訴我呢?我知道你跟你小舅舅從小一起長大,親如兄弟,一定很受打擊。對不起,我都沒陪在你身邊安慰你,還淨跟你鬧彆扭,是我不好。我太任xing了……”
“別再提這件事了。”他疲乏地握住她的手,“我送你回去。”
孫若迪坐進車內,拾起腳邊的布制小熊,“咦,這是買給寶寶的玩具吧,真可愛。”
他接過來,只見小熊穿著紅格子襯衫,黑色燈芯絨褲子,打著大大的領結,憨態可掬,他想起將它緊緊抓在手裡的那個脆弱女孩子,不知道醒來之後會不會四處張望尋找,幾乎下意識嘆了一口氣。
孫若迪誤會了,伸手摸摸他的臉,柔聲:“放心,寶寶會好起來的。”
他點點頭,隨手將小熊放到中控台上,發動了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