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同時不停響起各種尖叫:“飛機!”“快看!”
她順著大家的視線看過去,只見一架飛機撞上了世貿北塔,拖曳出長長的黑煙軌跡。她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鏡所看到的一切,下意識地抬起手捂住嘴巴,將一個驚呼堵住。
然而她不可能看錯。
天氣晴好的日子,在紐約的任何角度,只要抬頭,幾乎都可以看到高達412米的110層世貿中心雙子塔,更何況她已經走近與世貿只一街之隔的華爾街。
街上所有的人都驚呆了,呆呆地看向同一個方向:世貿雙子塔的北塔被撕開一道巨大的裂口,熊熊的大火燃起,同時冒出滾滾濃煙。
左思安茫然四顧,所有人臉上都是恐懼與震驚。她不知道呆立了多久,突然夢醒,拔腿向世貿方向跑去。
街上已經一片混亂,汽車全部停下,車上的人下來,同時看著世貿方向。有人尖叫,有人哭泣,有人與左思安一樣朝那邊奔跑,也有人反方向奔跑著。
她越跑越近,接近了世貿,疏散的人群正在湧出,周圍警笛已響成一片。她四下張望,記不得昨天高翔是否說過他與朋友約在世貿附近具體哪個地方見面。
她正準備去找電話,這時,又一聲巨響傳來,隔得更近,她的耳朵幾乎要被震聾。
她抬頭一看,另一架飛機撞入了世貿南塔樓。
她石化一般站住,仰頭看著一幕,白色粉塵如同大雪一般密集漂落下來,遮天蔽日,這一幕qíng景恐怖到了魔幻失真的程度。
一個人猛然地對她大叫:“快離開這裡!”
她回頭,只見喊話的人是一個高個子警察,身上已經落了厚厚一層白灰,正紅著眼睛揮手,聲嘶力竭地招呼眾人往一個方向撤離。然而驚恐的人流早已經變得盲目,四下奔跑著,左思安被沖得幾乎站立不穩,身不由己地被他們裹挾而去,碎石和破裂的玻璃如同急雨一般落下,跑在她面前的一個中年婦女突然停住,捂住頭部,鮮血順著指fèng湧出。左思安急忙扶住她,另外一個男人也停步搭手,一左一右攙住,那位女士無法站立,大聲哭了出來:“上帝啊,上帝,我一定實在做一場噩夢!”
左思安也在懷疑她陷於前所未有的噩夢之中。
她回頭,剛才漫天的白色灰塵已經轉成黑色,鋪天蓋地的灑落著,高高的世貿南北兩座塔樓都已經被撕開裂口,大火熊熊燃燒,空氣中濃煙的味道令人窒息,到處是哭泣尖叫。
這當然不是夢,眼前的qíng景比她做過的任何一個噩夢都恐怖上千倍。
她猛地記起高翔,抱歉地對那個男士說:“請您送她去看醫生,我得去找我男友,他還在附近。”
那人點頭,扶好那名女士,簡潔地說:“去吧,注意安全。”
左思安再度逆著人流而行,卻並不清楚要去哪裡。這時消防車陸續趕來,開始拉起警戒線和隔離帶。所有人都蒙著厚厚一層黑色塵土,看不清面目,呼吸困難。
她只能在隔離帶外不辨方向地遊走,力圖從灰塵遮掩下看到熟悉的面孔,然而每一張面孔都模糊不清,唯一共同的寫滿驚恐。她控制不住地大口喘息著,吸進更多灰塵,嗆得一陣大咳,幾乎接近窒息。
她jīng疲力竭的癱軟下來,慶幸她明確地記得,高翔至少說他要去的地方是世貿附近,而不是世貿雙子塔內。
正在這一刻,南塔開始倒塌,jīng鋼水泥的龐大的建築物以一種讓人無法理解的速度開始崩解,漫天灰塵、紙張飛舞、熱氣騰騰,腳下的大地在顫抖,耳邊滿是怪異的呼嘯聲。
某個不知名的路人拉了她一把,他渾渾噩噩地隨著他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再回頭時,北塔也開始倒塌。
她jīng疲力竭地站定,眼睜睜看著這個地獄般的景象,閃過一個念頭:此qíng此景,如同末日來臨,下一個顛覆的也許就是整個世界,而他們再也不可能找到彼此。
這時左思安身邊的一個年輕男人停下腳步,痛苦地倒地,她慌忙搶上前去扶起他,只見他大汗淋漓,將面孔上積的灰塵沖的一道一道,嘴唇艱難地開合,斷續地說:“我有……過敏xing哮喘,我找不到…….我的…….噴霧劑,請…….”
他死死地抓著她的手,再也說不下去。她鼓足力氣,一下撐起了他,同時大聲求援,終於有人過來:“這邊,這邊有救護車,塊!”
她與那個人拖起哮喘的男人,拼命向他說的救護車的方向跑去,跑了七八分鐘,終於看到一個街頭臨時救助站,急救人員過來接手,將那男人放平地上,進行緊急搶救,左思安癱倒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
一名醫護人員蹲下來問她:“你有沒有受傷?”
她喘著氣,再次劇烈咳嗽起來,那人遞了一個口罩給她,匆忙地說:“就戴上休息一下,緩過來請給我們幫忙。”
左思安依言戴上口罩,略微緩了一下,便開始站起來給他們幫忙,除了各醫院來的醫護人員,現場已經有不少平民義務參與救援,他們傳遞著擔架,推開撞壞的汽車,清理出緊急通道,與消防員和警察一起,幫助疏散一波波的傷員,指揮人們撤離到安全地帶。
她參與進去,近乎機械地忙碌著,這時世貿已經成為一片火海,終於志願者也開始被說服撤離,現場完全jiāo給消防員和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