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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不善飲的人,但那天,有杯酒,徹底令我喝醉。

孟綺來敬我,那晚上她已和我喝了好幾次,看上去已醉得差不多,卻又過來斟了滿杯,要和我gān杯。我推開杯子說她喝多了,她卻突然緊緊拽住我胳膊,把臉埋在我頸窩,毫無預兆地哭起來。

除了我,誰都不知道她為什麼哭。

我僵硬地站著,任由她抱住我,僵了好一陣,終於還是抱了抱她,陪她仰頭喝下了那杯酒。

有人過來分開我們,將梨花帶雨、醉得軟綿綿的孟綺扶到一邊,很多人都圍上去安慰她,勸她,給她拿紙巾擦臉……只有一個人,從身後拍了拍我的肩。

是穆彥。

VIP包房搖曳曖昧的光線下,他的臉,如此溫柔。

他們很快恢復了氣氛,該笑的笑,該喝的喝,該鬧的鬧,搖骰盅的嘩嘩聲響亮刺耳,有個女孩晃悠悠站上桌去跳舞,長發紛亂飛揚,絲襪上濕了一大片酒漬,尖叫和口哨聲此起彼伏。

她跳著跳著,突然跳下桌子,來到穆彥面前,大膽火辣地對著他跳舞,長腿踢起時幾乎擦過他膝蓋。在場的人被這一幕刺激得High翻了天,穆彥笑起來,在狂熱期待的起鬨聲里,非常配合地動了動身體,他是跳舞的高手高高手,只肩腰那麼微微一動,已是殺死人的xing感。

他這一動,場面氛圍頓時火爆到要燃起來,女人們的尖叫蓋過音樂,其中也有我的一份。

我在這血脈賁張的氛圍里忘了鬱悶,混在人堆里宣洩般又笑又叫。

那女孩越來越狂放了,一個轉身之後,緊貼上去,給穆彥來了個貼面又貼胸。

癲狂的尖叫聲里,他笑著勾了女孩的腰,卻將她往外一送,自己朝這邊退了兩步。

我身後不知是誰就在這時推了一把,將我推到他身邊。

燈光下我和他打了個照面。

這又掀起一輪新的尖叫和口哨。

我不能就這樣站著,只好動起來,和他面對面跳舞。

手腳僵硬得沒處放,平時的靈活不知哪裡去了,節奏徹底找不到。

喝得醉醺醺的銷售部經理康傑手裡拎一瓶百威,口哨chuī得最響,突然像抽風一樣高高舉起雙手搖晃,手裡的酒瓶頓時衝出一股泡沫,花灑一樣噴向正中間的我和穆彥……

大家尖叫著閃避,笑罵康傑這個瘋子。

我和穆彥卻閃避不及,都被澆濕了衣服,我更是連頭髮也沾上了泡沫,láng狽不堪。

穆彥也不生氣,望著我直笑。

一伙人全像發瘋的小孩子一樣追著折騰康傑去,鬧成一團。

我和穆彥láng狽地拿紙巾擦了半天,反而沾一手的紙巾屑,只好去洗手間收拾。我一推門卻發現包房洗手間內有人,穆彥說去外面吧。我拿了包,和他一起朝KTV公共洗手間去,走著走著腳一軟,發覺酒勁上來了,頭重腳輕,看地面都是高高低低不平的。

他扶了我一把,問我還行嗎,我笑著擺擺手,推開他,深一腳淺一腳朝女洗手間去。

到門口又是一踉蹌,穆彥拉住我,在眾目睽睽的女洗手間門口,用責怪的口氣說,“不能喝就不要逞qiáng,誰讓你喝那麼多!”

我愣愣看他。

進去在盥洗台收拾時,旁邊一個不認識的女孩笑嘻嘻對我說,“你男朋友好貼心啊。”

我喝了酒也沒怎麼紅的臉,刷就紅了,從鏡子裡看著無比可笑。

出來看見穆彥還在門口等我,我說我已經喝高了,就不回去再喝了,先走了。

他說大家也差不多該散場了,等會兒一起再走,他送我。

我不管不顧地搖搖頭,逕自往電梯走,喝醉的人有任xing的權利。

暈乎乎進了電梯,在電梯門即將合上時,有人伸手將門一擋。

他也進來了。

第六章(上)

電梯裡只有我和他。

我醉意朦朧的眼裡,看不清他的臉和表qíng。

電梯門再打開的時候,我腳下綿軟,天旋地轉,被他緊牽著手,走過午夜靜悄悄的停車庫,上了他的車。

我記得那麼清晰,走在車庫裡,高跟鞋清脆的回音,和他掌心的溫暖,都像電影鏡頭裡無限次放大的特寫……在這之後,一切就像蒙上了磨砂玻璃紙,記憶影影綽綽,似有似無。

車子平穩駛出去,醉意徹底征服了我的理智。

在KTV里一直繃緊著神經,告訴自己不要被人看去笑話,不要給自己丟臉。

孟綺是贏家,哭或是笑,她都有權利。

而我沒有。

所以我不哭。

可在這無聲行駛的車子裡,在他身旁,眼淚卻無聲無息落下來。

酒jīng讓人頭痛yù裂,另有一種很悶的痛在心底,窒息一樣難受。

我想起孟綺哭泣的樣子,想起她曾是我最好的朋友,也想起她的自私、利用和欺騙。僅僅只是一份工作,一個職位,為什麼就不能正大光明來競爭,卻利用我對她的友誼,從背後給了我一刀。

我可以理解自私,但不能原諒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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