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專門來接我的?”我看她一眼,由衷佩服孟綺能在不同男人之間遊刃有餘的能耐。
“有話和你說。”她很gān脆。
我想了下,決定開門見山,“如果是問正信的事,我建議你在一會兒的晨會上問康傑,他應該會向大家傳達公司的態度。”
孟綺淡淡說,“我只是想告訴你,正信的銷售部經理確實和我談過跳槽的事,那是三個月前,當時也對那邊的薪水動過一點心,但是我從沒做過對公司不利的事。”
她的話讓我有點意外,更意外是她的態度和做法。
我皺眉問,“你是認為,有人懷疑你的職業cao守?”
她沉默了好一陣才回答,“昨天,你們回公司以後,我給穆彥打電話問需不需要銷售部的人也回來加班,他說不用。到晚上我才知道,還是有幾個人被叫去幫忙了。”
我一時啞然,斟酌著話,“可能穆總是認為,你剛度假回來很辛苦,才叫別人來加班,小然不也回去休息了,我因為紀總的緣故不得不去,你想多了。”
孟綺目視著前方,語聲平靜,“安安,是你嗎?”
“什麼?”我詫異轉頭。
“如果是你懷疑我,我可以解釋。”
“你在說什麼?”我完全懵了。
“正信找我,是通過誰搭橋的,你不知道嗎?”孟綺僵硬地笑了一下,語速加快,“沈紅偉和正信有廣告業務往來,因為方方而認識我,替正信的袁經理約了我吃飯,就是這樣!如果你從沈紅偉那裡知道了這件事,大可以當面來質問我,我問心無愧。”
原來還有這事。
我算是恍然,卻也同時感到一股涼絲絲的滋味,不由自主想笑,卻笑得無奈。
沈紅偉做的這件事,別說我不知道,連方方也未必知道,他向來有些小動作,不足為奇。
孟綺因此感到惶恐,擔心泄密的事會被穆彥懷疑到她頭上,我也完全能夠理解。
只是一個曾經的朋友,將我當成背後告密的人,這滋味說不上是酸是苦,或者什麼也不是。
“孟綺,第一,我不知道這件事,即使知道也不認為有什麼問題,正信或者誰挖過你,都很正常,這個圈子本來就是四通八達,我們也挖過其他公司的人。你就算真的跳槽過去,也出賣不了公司什麼機密,你只是銷售主管,對新項目接觸不多,除了手上的客戶資源,沒什麼值得正信來買;第二,我不需要報復你,沒有這個必要,不管你是不是破壞過我的訂單,是不是搶過我的客戶,這個職位都是你應得的,我的銷售能力是不如你,這一點我完全認同。”
一口氣說完這些話,我有前所未有的輕鬆,從未想過會當面對她說出的話,真正說出來,壓在背脊骨上很沉很久的一包大石頭仿佛變成了輕飄飄的羽毛——猛然發覺,在她面前曾有的自卑,已經不見蹤影。
孟綺沉默。
我也不想再說什麼。
過了很久,聽見她開口,語聲傷感沮喪,“穆彥對我成見太深,有些事真的沒公平可言,我付出很多努力,你卻完全不開竅,但他還是更看好你,我不能不嫉妒……那時候不是你一個人喜歡他,只是我用錯了方法。”
“至少你得到了你想要的。”我只能笑一笑,滿心苦澀。
也許是的,孟綺對穆彥是用錯了方法,但用對用錯也與我無關了。
不管從前還是現在,銷售部里總不乏依仗年輕貌美想走捷徑的女孩子,有人連康傑都貼上去,何況是穆彥。這是一個圈子、一個行業的暗面,不是哪一個公司能改變的風氣。
現在的穆彥已收斂很多,兩年前更加輕狂不羈。
偏偏也是那個樣子的他,像燈燭一樣吸引著我這樣的傻女孩飛蛾撲火。
我幻想在他眼中能夠與眾不同,卻不知,習慣了被女人投懷送抱的男人,看誰都一樣輕慢。
那晚車上發生的事,令我羞恥的原因,不是穆彥的拒絕,而是自己的輕率。
那之後我開始明白,太過謙卑的仰慕,怎能不被輕慢。
道理是已經懂得,但真的做到,卻是現在。
一路無話到了公司,和孟綺在電梯裡一笑而別,走時我拍了拍她手臂,表達安慰與善意,卻沒有什麼掏心掏肺的話可說。一杯變涼的咖啡,加熱之後再喝,已不是那個味道了。
到辦公室坐下,就開始連軸轉的忙,忙到幾乎沒有時間喝口水。
紀遠堯在裡面和Amanda通電話,已經講了很久,門一直關著。
其間不斷有人來找他,都被我攔下。
我正埋頭處理文件,突然聽見匆忙腳步聲過來,抬頭一看是任亞麗,忙叫住她。
她不耐地停下,“是紀總叫我過來。”
通常紀遠堯要見誰,會通過我傳聲,只有緊要的事他才會自己打電話把人直接叫來。
我歉意地一笑,起身替她敲了敲門,“紀總,任經理到了。”
“進來。”紀遠堯的聲音低沉冷淡。
看著任亞麗走進去,我將門輕輕掩上,心裡升起隱約的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