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吩咐就是,煩勞你走遠一點。”
來人淡淡道。
這聲音——小二討了個沒趣,應了一聲,灰溜溜地走了,她卻一震,差點沒從chuáng.上摔下,連忙爬起來穿上鞋子,又快快站起身。
是他,是他。
隔著一張桌子,李兆廷和小四站在門前,她和冷血在這邊。
李兆廷微微眯眸看向她,眼梢又輕輕划過地上地鋪,最後落到她皺巴巴的衣服上。
素珍臉上一熱,竟傻.bī的去扯衣衫。
對著這冤家,她總是犯二。
只是,也許她所有的窘意都是多餘的,略一皺眉外,他的目光淡然如舊。
永遠雅致素泊,這就是李兆廷。
小四卻是一臉驚訝,不可置信的看著她,直至他家公子輕聲吩咐,“小四,這位也是李公子,名諱懷素,這裡只有李公子,沒有其他人,我帶你過來的意思你懂嗎。”
小四打小跟在李兆廷身邊,不是笨人,看著“死而復生”的素珍眼中懼意雖深,卻立刻點頭,道:“是,這是李懷素公子,奴.才明白。”
李兆廷又道,“你出去吧。”
他復看向冷血,素珍讓冷血也出去。
冷血冷冷掃了李兆廷一眼,一掀衣擺,大步出了去。
房裡只剩她二人,素珍聽到自己心跳如雷的聲音。李兆廷沒有說話,負手淡淡看著她,一如既往,長身玉立,奪去她所有思想。
☆、029豈知你故人名望,也不問別來問恙
你……喝茶嗎?
她該恨他,偏偏到嘴的話卻欠扁的很&gt_&lt
“胡鬧夠了便離開,這不是你該呆的地方。”
她定在那裡,聽他聲音清晰而來,低聲道:“我沒有胡鬧,你知我苦衷。”
“沒有胡鬧,那當眾劫持公主算什麼?馮素珍,這裡不是故地,可任你驕縱妄為,往日你犯錯有你那神通廣大的爹替你善後,髒了屁股有人替你擦,是以你做事從不考慮別人感受,像你這般xing.qíng,在這裡只有死路一條。”
李兆廷這樣回她。
素珍在他眼裡看到……可笑。不是憎恨,沒有厭惡,卻是可笑。
如果你要打擊一個傻傻愛你的人,最好不是憎惡,而是像這般姿態。她一生追求平等和自由,但李兆廷卻從未將她放在平等位置看待過。她和他多年qíng誼,他再次提醒她,她依仗的不過是她已然死去的爹爹。
再見他,第一句,她想說,知你名望日高,你自己呢,是不是也和原來一樣好?
她多想,他抱住她,也問她一句,珍兒,你還好嗎?
她愛他十年,她此刻家破人亡,他沒施她一語溫存,三千六百個日夜等不來一句別來無恙。
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咬牙掐手死死忍住。是,他說的對,她驕縱驕傲,她爹爹總是慣她。可不管從前還是如今,她的驕傲在他眼裡都是一文不值。
若是往日,她早已將牛犢子一般衝上前去問他畫像的事,問他,你為何要騙我,你可以不愛我,但不要騙我。
而這一刻,她終舍了自尊,低聲道:“李公子,你我相識十數年,能不能請你看在往日qíng份上,替我向權相作個引見,無論成與不成,馮素珍永感大恩。”
她說著朝他緩緩跪下去。
李兆廷目中本無太多波瀾,在她雙膝及地後,眸光微微一深,似有絲許觸動。
素珍本如見曙光,卻在他摘下腰間錢袋放到桌上後心思全涼。
“抱歉,我不能替你引薦,那只會害了你。這裡有些銀錢,你帶著上路,回去吧。”
“你從沒有喜歡過我,你心上有人……對不對?”
終於,他一語既畢,便要離去,素珍將最後一絲自尊拋卻,追到門口,以低到連自己也幾乎聽不到的聲音相問。
“是,但我會儘自己能力護你,無論如何,當年一紙婚約,我對你有責。你也務必保重罷。”
他返身回她,門外月光將他一身白衣碎成銀輝,沒入地堂,暈開成朵朵墨蓮。
素珍不知道他那個“是”字,回答的是她哪個問題,但又有什麼分別。
冷血便守在門外以察安全,氣得渾身顫抖,一手按住劍柄,素珍上前死死握住他的手,目不轉睛凝著李兆廷領小四頭也不回的離開。
☆、30貴客(1)
關上門,冷血張開手臂,說哥借個qiáng而有力的肩膀給你,讓你哭個痛快。素珍將他手拍開,道,哭你妹,老子找木三去。
她猜疑是木三聯繫過李兆廷。
否則,李兆廷的出現未免湊巧。
李兆廷那天也在刑場吧,因為他知道她就是“李懷素”。
木三也宿在這個客棧,便在他們對面的樓舍,然而,當她前去拜訪,他卻不在。問小二,卻說是傍晚時分出去了。
這個不帶一個親隨、每逢恩科必考卻次次落榜的貴公子,到底是什麼人?
夜色里,素珍帶著這些天無數個疑問,繞著院子跑步。
這一晚的月光太冷,就像李兆廷的眼睛,她……睡不著。
她不哭,因為,明天確又是新的一天。她要想辦法,盡她可以盡的努力。即便全天下都笑她,她自己不能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