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之期便在三天之後。
聽霍長安口氣,那位六少必定能在連玉面前說上幾句話。
她讓老孫頭通知霍長安,霍長安很快讓人捎回話,說慕容六答應見面,約在宏圖酒樓見面。
素珍好歹在上京了混段日子,知道這是京中最大的酒樓,毗鄰京中最熱鬧的主gān大街。
她心裡實對這六少極為憎恨,若非他,她便不會延誤歸家之期,以致和父.母yīn陽永隔。然聽聞他答應出來,心裡竟又大為振奮,又有絲古怪的恐懼感,直摻進骨子裡頭。這人倒真有種奴.xing麼,知道他也許可以在連玉面前說上話,就奴.顏屈膝起來。他日真要見到連玉本尊要怎麼辦?
霍長安說,這位六少事兒極多,會面約在殿試前一晚,又吩咐冷血等人不許跟著,因六少說了只見李懷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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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晚,素珍天方黑便出門了。
慕容六果是大手筆,包了那宏圖酒樓二樓一個大雅間,這酒樓統共兩個大雅間,一大雅間裡十多個包廂兒。他竟是半清了人家的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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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燈火闌珊
明明不是什麼節日,窗外夜空卻散綴著五彩焰火。街上人來不盡,街頭更是熱鬧,人們似乎正趕什麼似的往彼處而去。
她心裡一咯噔,這次不會又要宰誰了吧?
忙揪了小二來問。
那小二笑道:“聽客官口音,不是上京人士吧?這是咱們上京一年一度的展貨會,那魏國商隊來我們大周易貨賺錢銀哪。”
素珍一聽,倒無須他再說什麼便明白了。
這是大周每年一度的盛事。曾聽爹爹說過,大周經貿不發達,鄰國魏卻是富饒大國,產jīng美布緞瓷器、上好米糧茶葉……每年在大周換走大批金銀。
而後,她驚嘆過這酒家的豪華,驚艷過這焰火的美麗,卻一直沒有等到慕容六。
半個時辰過去,她等得一城忐忑都蒸發不見,惟餘一腔倉惶,方有人推門而進。
“李公子,我家少爺有事來遲,現下還要在寧安大街稍作耽擱,請公子再等一等。”
來人聲音淡漠,看去卻正是當日藍衫男子的一名隨從。
素珍一聽幾要掀桌,心想慕容六你個死人,遲到這許久,現在才派人來說。
“李公子可是……有甚不滿之處?”年輕男子微微睨眸。
素珍驀然對狗仗人勢這詞有了深切體會,卻只是賠笑道:“你家少爺貴人事忙,應當的,應當的。請問大人你怎麼稱呼?”
“青龍。”
那青龍留了名字,便離開了。
背後,素珍朝他呲牙舉拳,心道老子還白虎朱雀玄武呢。
她眼珠一轉,也跟了出去。
她尋思那死慕容六極有可能在寧安大街看展貨會,果見青龍朝鄰街而去。
青龍很快發現她,回頭挑眉看她,她忙道:“就不勞六少過來找我了,我過去便是。”
“隨你便。”
青龍不咸不淡回了句,便轉進下一個街口。
素珍朝他又捏捏拳頭,跟了上去,下一瞬卻被入目的燈火懾住。
多少時歲以後,只要想起這一晚驀入眼帘的瀾瑩冬夜,心裡還是會微微悸動。
墨藍天幕,星河閃爍,被娉紅凝紫焰火掃刷過,仿佛誰家小姬調皮紅袖一拂,掃下無數星塵。星光下拱橋柳河,百十船舟泛於碧波,倒映岸上阡陌,無數店苑,無數攤鋪,食物香氣,脂粉味兒,千處雕棟,百般滋味,其間大紅燈籠高高懸,樓閣處處燈火如花。
她以前常在淮縣看夜市,但那處qíng態斷無此處之萬一。這般繁華,便像花開盡,轉瞬又chūn至,連延不息。竟教人有種錯覺,qíng願粉身碎骨,也要守護。
又見這光影盡頭,都歸攏在前面一高台上。台上一袋袋糧物茶片,瓷器綢物,每款物事後都有商人立定,傲然而笑,貨延整里,這等姿勢浩大,金璧如澄,極盡琳琅之能事。
台下人群教放榜時刻更擁擠十分,麻麻壓壓,聲息如荼,素珍腦里唯剩水瀉不通四字。
“李懷素。”
一道聲音忽而在不遠處靜然曝開。
不響,卻如一水澆落心頭,教她激靈靈一顫,這聲音,那天在國子監聽過。素珍一驚尋去,只見人群之後,燈火闌珊之地,數人環立,居中一藍衫男子雙眸淺睞,負手看著她。
☆、49摺扇三打,你原來的模樣
慕容六。
素珍倒吸了口氣,大抵是她的命運就握在他掌中,心頭止不住又亂跳起來,倒一時暫罷了怨恨——其他數人有那天的白衣男子,後來那個少年,還有青龍和慕容六另一名隨從。
不知為何,穿針引線的霍長安卻是沒在。
“喂,丑小子,聽說你近日出盡風頭呢。”
如玉少年挑眉問道。
他看去和她同歲,眼中帶著好奇,又儼然有傲意。倒是那白衣男子仍是笑意薄薄,一如那天,笑她不識寶還是其他。
素珍趕緊迎了上去,端端正正對少年道:“不敢,小少爺見笑了。”
“哼,本少哪裡小了?指不定比你這huáng毛小子還要長几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