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下定住腳步,一時之間,前方竟宛似有道無形屏障,讓他無法再進一步,只能握緊拳傾耳細聽此間曲子。
這首很多年前一個叫顧惜蘿的女子最愛彈的曲子。
chūn風十里。
“皇上,奴才進去通傳?”
領著一眾宮人隨侍著的明炎初也是變了臉色,連忙上前,小心翼翼問道。
連玉卻沉聲便斥,“***才,莫吵!”
明炎初吃鱉,縮縮肩,趕緊噤聲,只見天子便負手立在寒夜中,一雙眸深沉凌厲的似要將雙城這庭院吞噬下去,眉間卻又宛若有依稀笑意,任那如水往事將他浸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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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一個溫柔了歲月,一個驚艷了時光(1)
可那是壓在心深處的東西,每次回憶都痛。於是,許久,不曾去想,一想就連呼吸都隱隱作痛。
這次,也是一樣。
只能放任畫面緩緩流過,就像一串打散了的珍珠鐲子。
“求木之長者,必固其根本;yù流之遠者,必浚其……”
三品朝官子女有幸於上書房內與諸皇子、公主接受教習。只是,眾孩童於四五歲始便被授業,幾年過去,早已學了不少東西,早年因身世低下只在宮中做苦役的皇六子卻於十歲才識字習文煢。
雖大是敏慧,錯落的根基終未跟上。
彼時還是太傅的魏成輝讓背書,六皇子背著便梗在一處,橫豎再也無法背出。
整室皇子、公主大笑。
便連那朝官的子女雖不敢放肆,也掩嘴而笑。
本挑得一處偏僻座位,卻逃不過經皇后授意,嚴厲待之的魏太傅提問。
六皇子面上似不以為意亦隨和笑之,心下卻是苦澀,唯恐皇后知曉,嫌棄,打回原來雜役之地吶。
背後有聲音輕輕提醒,“yù流之遠者,必浚其泉源;思國之安者,必積其德義……不要去背,我伯父說,要去思考、想像,六殿下,你想,源遠才能流長,是以,流之遠者,必先舉浚其泉源,這幾句意思是說,樹木要長的好,必先鞏固它的根基,水源若要流長,必先疏通它的源頭,要讓國家安穩,為君者需積聚義德……想成大事之人,必須積攢根基,厚積而薄發,循序而進……”
他照著背出,笑聲一時消止。
魏太傅手中戒尺亦停在半空。
及坐下,課間稍息,他雖老成持重,終忍不住回目一看,只見兩個女孩兒,坐在最末排。
可知其父職級必定是尚書房中最低一個。
念頭一略而過,目光定在其中一女身上,她眉如月牙彎彎,一副jīng致容貌,眉眼間卻有股英氣。另一個,和她模樣有幾分相若,長相更為美麗,他卻沒有細究。
只定定看著那宛似少年的女孩,低聲說了謝謝。
“你為何幫我?”
“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哎喲,其實我確是有企圖,我覺得你將來必定前途無量,我先結jiāo了,你以後便可多關照我伯父家,哈哈。”
“……”
“阿蘿姐姐,你這是什麼話,六殿下,我們可並無此意……”
……
翌日,她給他帶來許多舊書,說是伯父家中不用的書,讓他莫嫌棄,他翻開一看,裡頭有她做的讀書筆記,從入門到奧義。
另有一張箋子寫著,“勤,勤,勤,追上。在屋檐下不可怕,永遠在別人屋檐下才可怕。”
三年後,他成為上書房功課最好的孩子。
那是他們的初見。
後來,連捷連琴等相繼被他收復,倒成為他的小跟班,“六哥”“六哥”的叫,她的稱呼卻從“六殿下”變成連玉。
宮中自有佳肴美食,她卻每每進宮,給他帶來些小零食;
當他學業日重,她卻說停下來歇一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