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頓即蟠悟,他誤會了!她:“那是我重新做給你的,不是原來那根……”
“重新給我做的?”連玉唇角噙笑,“你約了我,卻出現在李兆廷懷裡,百般糾纏……”
他語氣闌珊,似覺十分可笑,素珍一時啞口難辯,她無法怪責他不來赴約,因為是她邀約在先,如今,她卻“失約”了哎。
四周,人們滿腹疑惑,驚訝地看著這雙突如其來的男女,女的行為大膽,男的衣飾容相清貴,氣派bī人,竟都不似普通人。
幾名富賈見被人搗了局,心忖定是商業對手前來挑釁,早已怒不可遏,低語一番,正yù將各人打手都聯合起來,將人捕獲,明炎初此時快步上前,低聲一語,幾人飛快地看了眼連玉,臉上竟一時怵色乍現。
素珍這時突地想起什麼,眼中明顯一松,“連玉,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我能解釋——”
連玉臉色如冰,仿似沒有聽到,也是這一瞬間,她已被他半挾進懷裡,大步朝一個方向而去。
當在一處站定的時候,素珍難得開始心虛。連玉放開她,走到面檔老闆面前,“方才她給你的玉簪呢,多少錢,我來贖回。”
那只在自己面前緩緩打開的手掌潔白眩目,中年漢子恍覺眼前一花,他雖不識玉好玉壞,但眼前這人侍從的衣裳看著都比一般富貴人家好,這點眼色他還是有的,心想莫要被方才那兩個書生說中才好,是富貴人家鬧彆扭跑出來的小夫妻,哪敢再有二話,立刻從懷中掏出簪子,戰戰兢兢的jiāo到對方手上,“爺兒見笑,小.娘子就賖了點不值錢的茶水,這簪子小的哪敢要,就替她保存著……保存著……”
“謝謝。”連玉淡淡說了句,一瞥明炎初,明炎初立刻走過來,從腰間錢袋倒出一物,jiāo到漢子手上。
那是一顆金光澄澄的金luǒ子。
不說那大漢頓時驚呆,周圍的人都倒抽了口氣。
素珍在旁,一動不動看著,眉目不覺都微微蜷縮起來,不知為什麼,心裡的憤怒突然漸漸消失。
而清脆一聲響,連玉卻再次當著她的面,將簪子掰斷,扔到她跟前的地面,他唇角浮上一絲淡淡的弧度,聲音極輕,只有她能聽到的高低,“你的東西果然價值連城,qíng願自殘也要尋回,我的東西就只值幾十文嗎馮素珍。”
他每說一個字,素珍心裡就為之顫抖一次。
他已是舉步往前,雪白的袍擺輕輕浮動,仿佛方才其實什麼也沒發生過。
素珍撿起斷成兩截的簪子,奔了過去,用力握住他手臂。
妙音怒極反笑,“皇上,今晚的約定你就任由一個逆臣之後完全破壞嗎?你饒過她不死,已是最大的恩賜。”
雙城垂眸,聰明的沒有說話,只用手緊緊握住項上瓔珞。那是阿蘿最喜歡的首飾。
連玉目光淡淡落在瓔珞上,又看了眼握在臂上的手,低沉著聲音,“放開。”
“李提刑,若你再敢無禮,我們只好不客氣了。”白虎氣憤出聲,眼底都是厲色,青龍止住她,淡淡開口,“馮姑娘,主上已仁至義盡,請你識好歹,知分寸。”
素珍並不知道太多有關阿蘿的事qíng,但雙城聰明而美麗,妙音家世赫貴,就像李兆廷說的一樣。她是明白的。
於是,她緩緩放手。
她知道,自己不夠好。
“小姐,請。”
連玉親自虛扶過妙音,緩緩前行,又淡聲吩咐白虎,“看顧好顧姑.娘。”
玄武默不作聲,向人群里的護衛無聲招呼,與微微冷笑的白虎二人緊隨連玉而去。
素珍站在原地,眼看著他來了,又即將走遠,向那最耀眼的花燈而去,前方,明炎初嘆了口氣,他身旁幾名富戶仿佛換了個人似的,迎了上來,恭敬的點頭哈腰。
素珍沒有追,她握緊簪子,只是笑道:“六少,我最後只有幾句話,盼你一聽。”
她仿佛沒有看到人群里悄然靠近的李兆廷,放緩腳步鄙夷地看著她的白虎,還有四周已是驚奇到極點的人們。
頭頂細碎明亮,將整個天幕照亮的星光,她大聲說道:“也許,我真的不懂怎麼去愛你對你才是最好,在你身邊的人,每一個都比我好多了。”
“但是,不管你信還是不信,我以我父母的名義起誓,笛子是我親手做給你的。”
“這和我是誰沒有一絲一毫的關係。不是因為你能為我翻案,我才向你靠近,而是你讓我有了變成現在的勇氣,面對過去所有失敗,將來所有困境的勇氣。”
“可是,我終歸是馮家遺孽,我知道,在你心裡,我說什麼都和馮家的案分不開。所以,此時此刻,請容我讓李懷素的身份,請求你,讓我官復原職,讓我再次證明給你看,我有能力為朝廷辦事,直到得到你的認可,再開卷重審馮家案。”
“岷州的案子我一直都有參與,你可以問霍侯我在背後做了什麼,如今說起,不是想向你邀功,而是想告訴你,我心裡不僅有我家的案子,我心裡還有你,還有大周百姓。”
她緩緩跪下,重重叩下頭去,那並非qíng侶間的哀求,而始終是君臣之禮。
“今晚打擾了,糙民告退了。糙民明日便會從府邸遷出,糙民已在京中找了地點落腳,會在那邊等你消息。”
明炎初和玄武對望一眼,忽然之間從對方眼中看到震驚之色,妙音也是臉色大變,聲音微啞,“岷州的案子……”
星空下,人聲繁雜。靠得近的人似乎聽到一段不可思議的話語,站得遠的人只看到一場古怪又美麗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