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欣離開後,孝安拿起茶,喝了口,慢慢出聲,“阿紅,準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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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夜,提刑府眾人散,只待明日屍體過來驗過再論,眾人只覺前路渺渺,這當真是提刑府辦過的案中最難的一件,兇手不知,且必是人物。
素珍面上沉靜無比,內里卻十分動dàng。她睡不著,索xing披衣而起,在院外踱步。
銀月高掛,樹梢幽涼,倒是一番景致,她躍了上去,坐到一株粗壯的枝gān上。未幾,卻見一個人在樹下走過,她居高臨下,隱約看到這人眉目深凝,咋似也在思慮著什麼棘手之事。
是和她住處相隔不遠的那個人,難怪他也走到這邊來。
案qíng以外,她懶得與他jiāo集,也不做聲,哪知,那人卻甚是警覺,突然低沉聲道:“誰?”
素珍無奈,有些不qíng願地吱了聲,“我。”
對方左右看了下,她只好再出聲,“在你頭頂。”
李兆廷往上看去,微微皺眉。
素珍再不出聲,想他晃悠下便會走,可他突然開口,“你下來吧,你我再討論討論案qíng,反正如今此種qíng勢,誰都無法入睡。”
素珍認真地看著他,“為什麼?我睡不著還有qíng由,你為的是什麼,這個案子破不破對你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影響。不,甚至說,破不著更好,否則完了折騰雙城案,我一個發瘋,惹了不該惹的人,連玉拿你來抵罪,那可不怎麼好玩。”
李兆廷聞言,並不焦急,更不動怒,只抬頭淡淡看著她,“等你說還是”。
果然,她道:“還是說,你想幫靄太妃做點什麼?”
不過,說罷,她自己倒先笑了,“李公子,從前倒沒發現你如此幽默。”
李兆廷唇角微揚,也笑了。
素珍有些失笑,兩人從前相處,竟似從來沒有如此寧靜時刻。
“你真是厲害,不回答,我也沒辦法bī問你,也罷也罷,各為其主,不對,我沒有主。”她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第三次等他離開。
李兆廷今日心qíng也許有之,竟聽得他道:“我便是相幫靄妃又如何?若果非太后所為,我怎麼去誘.導你也沒有用。”
“下來?”
他眸光似微微的風,不算溫醇,但看去特別舒服,雖然,那裡面其實總帶著一絲疏離。
素珍雖不似從前,為之吸引,但再也不好意思趕客,她拍拍身旁位置,“也好,我們聊聊,但我不想下去,你上來吧。”
李兆廷看著她,眉宇習慣xing擰起。
素珍想,他眼睛裡的意思大抵是,換做從前,她早一溜煙下來,如今竟敢和他談條件?
“我不會武功。”末了,他淡淡道。
話口未畢,卻見葉晃樹動,沙沙而響,一抹青影帶著沐浴後的味道撲進他鼻子,她竟跳下來一把攬著他腰,一個起縱,又躍了上去。
☆、363
素珍將人弄上去,有相整的成份,心思他要惱,但看去卻沒什麼,眼中也沒有慍色,只仍微微皺著眉頭。
她輕輕放手,挪到一旁,不知是不是她動作有種似避麻風似的嫌疑,李兆廷眉頭終於皺到一定高度獁。
素珍覺得好笑,只是,事到如今,再好笑的事,也有種過眼雲煙的感覺,再也不比從前,能留在心裡。
“李公子果然臨危不懼,這麼高也不怕,換做常人,早抖得什麼似的。”她贊了一句,雖不再像過往把他惹毛立下設法逗他開懷,但好歹談話,不需劍拔弩張,她還是扔了頂高帽子過去,緩了緩氣氛。
李兆廷勾勾唇角,“我若再抖幾下,把自己抖下去,豈非更得不償失?”
素珍哈哈一笑,隨即換了話題,“在你心裡,太后是兇手?曼”
問的直截了當。
“馮少卿是你父親,你倒連你父親也不相信?這一年多,你真被連玉洗腦洗得夠徹底。”他沒有直接回答,只是淡聲反問。
“那你豈不是也被jian相同化得厲害。”素珍語氣平靜,沒有什麼針鋒相對的感覺,但字裡行間,一點也不含糊。
李兆廷雙眸微眯,素珍心裡微緊,做好迎戰準備,但他更是一點發作的意思沒有,反勾起絲笑容。
今日huáng歷上肯定是好日子,素珍想,她問,“你笑什麼?”
“你就把我看作是靄妃一黨罷,我不避諱。”他道。
“避諱你也是。”她毫不客氣道。
李兆廷搖頭,“在這案子中,每個人都是不可信的,誰都有利益gān系,但最大得益者是太后。”
素珍:“連捷等沒必要騙我,他們不像說謊,我爹既是晉王黨,他醫卜星相之術果又是jīng准,他會下這個手,可能xing小嗎,這利益和太后的是不相伯仲。”
“可你有沒有想過,有件事十分奇怪,所有人都太專注在殺人動機、滅口這些事qíng上面,有一點我們反而忽略了,這也是我這幾天越想越不對勁、為何把更大疑點歸到太后頭上的東西。”
“於我來說,我確是相幫靄妃,但我方才也說了,凡事需看證據,若果真非太后所為,甚至是靄妃所為,我再怎麼,也改變不了事qíng的真相。但若真是太后所為呢,對你來說,豈非能洗刷掉你爹那死而不得辯解的冤屈?”
他不急於說服她,但他眼中仿佛藏著湖海,靜而深,能席捲對方所有的想法。
已然入冬一段,霜凍露重,一剎她只覺寒氣bī人。
素珍眉頭緊皺,她幾乎脫口而出,但這年多來承辦的案子讓她成熟,她沒有立刻出言詢問。
李兆廷很聰明,她怎會不想父親是清白,這是她的心魔,稍有不慎,若對方是惡意,帶進岔道將會很麻煩,因為她是主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