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事關朕生母,後又無辜枉死數十口人,不能不查。但缻兒也莫急,此次她若徒勞無功,這提刑是不必再做了,可以提前告老還鄉。”
連玉緩緩開口,語調沉峻。
慕容缻察言觀色,見他發怒,心中一驚,過後,卻又是一喜,既然無法和李懷素合縱連橫對付顧惜蘿,那末,先徹底消失一個,也沒有壞處!
阿蘿看二人聊著,慕容缻往連玉身上靠去,反自動往後稍退些許。
她知道,連玉對慕容缻並無什麼,明面上她犯不著去爭什麼,馮素珍卻不一樣。
此前朝堂上,馮素珍提到馮少卿,她心中疑慮,事後問了他。他並無相瞞,把馮少卿當年換盞的事告訴了她。
她本便知道,連玉對馮素珍感qíng不輕,此事讓她知道,他是真的愛著馮素珍,在倉促間知道她是他殺母疑兇的女兒後,他仍在朝堂出手保住她。
她難受、憤怒。又隨即想通,他終究是為她放棄了這個人。他是皇帝,後宮還容不下一個女人?
而這次,馮素珍也真真惹到了他,她不僅要為馮家翻案,更要為馮少卿除去殺害玉妃之名。
在得知自己父親是殺害他母親的兇手後,她非但沒有絲毫愧疚之感,還利用他的感qíng來翻案。連玉怎能不怒?
現在什麼都不用說,安靜地陪在他身邊,等著看這場好戲就好。
似乎有什麼在她身上一瞬而過,她心裡一動,暗暗往李兆廷的方向一瞥,卻見他正緊盯眾侍離去的方向,全神貫注,似乎只是她的錯覺。
這讓她也緊張起來,隨即也看望過去,裡面現在是個什麼qíng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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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個廢置的院子,宮中這樣的院子不少。
屋外是一條長廊,闌gān染滿銅綠,左右是兩道渾圓大柱。
靄妃進去的時候,院中另有兩名內監,似早便守候在此,正將地上一張糙席抬起,放到一側。她看著前面的擺布,目中不由得透出絲獵奇,隨即唇角冷勾,“這李提刑倒是大陣仗,這次宮中豈非好些地兒遭殃。”
陪同她來的內監賠著笑臉,沒有多話,糙席、內監,自然並無什麼稀奇,靄妃口
L中的大陣仗指的是內監前面的地窖。
那是個長約五六尺、寬達三四尺,深有二尺余的深潭,當中滿布點燃了的柴炭,爐火紅透,熱氣沸騰,當中架著兩根脛骨,整個地兒冒著濃烈的酒醋酸氣,竄進人口鼻去,好不難受。
靄妃皺眉捂鼻,冷冷道:“倒把人骨當豬骨來熬了。怎麼,你們是啞巴嗎,接下來要怎麼著?別làng費哀家時間。若李懷素查不到什麼,裝神弄鬼,對宮妃諸臣不敬,也莫怪本宮在皇上面前參她一本!”
兩名內監,其中一人,拿起地上放著的一把紅油傘撐開,另一個人連忙解釋:“太妃娘娘,那李提刑言及,前人驗屍典籍曾載錄如下,‘將洗的屍骨,用麻繩串好,挖一個長寬深分別為五尺三尺和二尺的地窖,堆入大量柴炭,在把地窖燒紅燒熱後,撈出炭木,灑進一定的酸醋料酒,趁窖中熱氣正濃,將屍骨放進,蓋上糙席,約個把時辰後再將屍骨取出,陽光下撐開紅油傘,便可進行檢驗。如遇雨天,可改用炭火隔照。”
“噢,今日陽光正好,日照下該如何證明這人並非死於自然?”靄妃被勾起些興趣,瞧了眼當空日頭,緩緩問道,看的出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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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院裡,內監恭恭謹謹回答慕容景侯,“若死者生前曾遭擊打,紅油傘下,骨面將出現血色紅痕。若骨上無紅,即便骨頭有所碎斷,則很大可能是死後折損所致。”
慕容景侯不住點頭,眉眼彎出絲笑意,“倒是十分有趣。可縱使骨頭有傷,只能證明這些宮女死於他殺,又該如何指認兇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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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兇手之名難道還能憑藉死者記憶刻在這死後的骨血之中不成?”幾牆之隔,仇靖微微冷笑,質問內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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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處,內監已將骨頭取出,撐開地上紅油傘,“李提刑說,如何確認兇手,檢後再說,這需一步一步來,但很快便有結果,相爺先請看這骨頭。”
嚴韃眉目一凜,湊近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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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有傷痕……”相鄰院中,紅姑嘆了口氣,須臾輕笑,“下一步該當如何?煩勞儘快驗完,奴婢還要趕回去服侍太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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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成輝院內,內監開始解釋,“依照李提刑吩咐,這幾處院落使用的是那三具早已在十多年前死去的宮女的屍首,既已確認骨上有傷,請大人拿起屍骨。”
“什麼?”魏成輝聞言,微微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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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拿起屍骨?這是什麼意思?”不遠處,連琴已是大怒,“你們這些奴才是gān什麼吃的?還要我們善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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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爺,請。”
另一院中,連捷並無斥責內監,語氣明顯沉靜得多,只是,淡淡問道:“李懷素到底想gān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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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懷素怎麼說?”不同於連捷的好脾氣,連月也是沉下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