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8
但這並非她關心的重點。
她讓他來,是經過了反覆考慮的。
她本想讓他們直接把話帶給他。可,她怕他們不會把話帶到螺。
委實不想再見,否則早在第一次明炎初等人回去回復的時候,便讓他們通傳一聲,讓他過來陸。
她對他僅存那絲歉疚之心厭惡異常,可是,她還得借用這點疚意,這最後一絲的舊qíng。
見他不語,只是捧著湯看著她,她按捺著逐客的qiáng烈念頭,先開了口,“我找你是有一事相求。”
“出宮的事除外,其他你說。”這次,他倒是很快回了話。
“你把追命他們囚在宮中大牢里?”
“嗯,你想跟我討價還價?”他淡聲應著,仿佛沒有覺得這是件多麼不公的事。
“你是這天下的主人,我又能做些什麼,我只希望,你別把他們囚在宮中。”她又另拿了只碗,盛了碗米飯,放到他面前。宮中吃用jīng致,頭盤、羹湯、飯食、甜點、果品……種種都有不同皿器,他驟然到來,倒也不缺可用的物具,就是器具對不上號而已。
她夾了筷子菜放到他面前碟上,自己方才動手盛了碗湯。
他坐了下來,低頭喝湯,仍舊無話。
一雙眼睛卻jīng利的很,一下一下在她身上擦過。
她會怕這樣的目光,可同時心中又無比坦dàng。也許,是什麼都沒有了,也不擔心失去。
她看他喝完湯,開始用膳,就著她夾的菜慢慢嘴嚼起來,突然想,倘若阿蘿沒有回來,倘若她的父母只是被先帝斬殺,也許,眼前的光景便是他們理所當然享有的。
溫馨而甜蜜。
她不覺笑了笑,一站而起,又跪到他面前!
“困住他們可以,但請別把他們放在宮中暗無天日的大牢里,我知道,我不是阿蘿,沒有資格向你提什麼要求,酒窖我不爭,也沒資格爭,我家的案子隨你怎樣,我已愧對他們,若連這點都無法辦到,該如何自處?我只求你這件事,最後一件事。”
“把他們放到霍長安的別院裡,派兵守著,行嗎?至少,那裡能看到外頭的陽光,聽到外面的人聲。”
他仍舊沒有說話,素珍咬咬牙,便要重重磕頭下去,肩上突然一緊,不知什麼時候,他來到了她面前。
“我答應你。”他將她拽起。
手勁大的讓她吃痛,四目相jiāo間,她看到他眼中繃緊的厲色。
素珍心中一松,他也隨即鬆手,回到座上,繼續用膳。
素珍低頭喝湯,要說的已然說完,她已沒有什麼話能對他說了。
屋內四角煨著香爐,並不冷,但二人之間的氣氛卻猶如冰雪寒潭,涼冷詭異到極點。
連玉後面吃的很快,他也沒另外夾菜,就著她方才隨意給他布的東西,吃了兩大碗米飯,她盛的一碗,他自己又動手添了一碗。
素珍心頭平靜,卻還是忍不住眼中微涼。
不為愛,也不是怒,和恨。
“若無相求,你還會請我吃這一頓嗎?”他將碗放下,站了起來,微微嘲弄的問。
素珍走過去將門打開,笑道:“能與你共進晚膳的人,早已不是我。請不請又有什麼關係?”
“倒不如我問你,若非我終究喝不上酒窖的酒,你還會不會因為那些微的歉疚來吃這頓飯?”
此時,他已沉著臉走到門外,和從前的他不同,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整個人看去冷凝、qiáng硬,讓人望而生畏,聞言他眉心猛地跳了一下。
眸色yīn冷的有些可怕。
素珍也不多說,緩緩關上門。
“馮素珍。”
屋外他冷沉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不是不讓你嫁,而是,他真不適合你,我會放你走,等這場戰爭過去。屆時,你要嫁什麼人都隨便你!這段期間,你若想見連欣,可以使人去傳話,其他地方不能擅自走動。”
“好,別讓我等太久。”
背脊緊緊壓住門板,她妥協地答應。
她知道,他什麼意思,他怕阿蘿看到難受。
仿佛沾染了屋外寒氣,冷的她微微一縮,緊緊閉上眼。
隨著女官恭送的聲音響起,他腳步聲遠去,她走回桌前,默默倒了杯酒,放到對面他方才坐過的位置,慢慢把自己碗中的米飯吃完。
過後,她喚女官取水沐浴,並讓她們備些換洗的男裝,這衣服的事明顯讓幾人感到驚奇,但眾人手腳倒是極快,很快備妥。
洗浴過後,素珍換過衣服,將頭髮打散,挽了個男式髮髻,和進京時一樣。
其後,又寫了封信,最後一封信。
一切既了,她倚在chuáng上,睜眼等天亮,去約見一個人。
那個他不喜她見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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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