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珍怎會不明白阿蘿的心思,她是要自己分神,趁自己鬆懈之時,掙脫離開,她身體已到qiáng弩之末,汗濕重衣,怎還會分心說話?
“兆廷!”
終於,阿蘿看著院外方向,眸中一亮,低喚一聲。
隨著門外白袍男子領人走進,院中人悉數跪下,小陸子更是駭得坐倒在地,死死看住素珍。素珍卻把目光放到來人身上。
可以看的出,因事出緊急,梅兒並未避諱魏成輝、司嵐風等人,他們應該正與李兆廷在一起商議著什麼,是以,他們也急匆匆地尾隨李兆廷而來。
而眼前的李兆廷,就如梅兒所說,恨不得將她碎屍萬段才好!他緊盯著她,眸中bào怒如熾,衣側雙手緊握成拳,渾身都是如霜殺氣!
“你要怎樣才肯放人?”
他一步步上前,一字字的問,那沉厲駭人的聲音,仿佛像錘子狠狠敲到人心上,讓人顫抖。素珍卻並無半絲害怕之意,她看著他,賭二人過往歲月中最後的一絲竹馬qíng誼。
“我沒有把你請來的能力,所以只好勞駕你心愛的女人了,李公子,”她緩緩開口,又仍像從前那樣喚了他一聲,方才繼續,“我足足餓了兩天,沒有辦法之下才出這權宜之計,既是權宜,也是捨命,
放我和連捷兄弟出宮,我就把她還給你。否則,我先殺了她,你再將我千刀萬剮,血濺當場,給她陪葬。”
☆、485
素珍隨即專注在阿蘿身上,倒沒注意李兆廷眸中一閃而過的一絲異樣,但這點東西很快為怒火覆蓋,他抿唇看著她,眼中如烏雲罩布,頃刻便是一場凜冽大雨。
“馮素珍,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威脅公子!”魏成輝冷冷說道,司嵐風倒是相勸起來,“李提刑,你這是何苦?公子待你不薄,你趕緊把顧姑娘放了,萬事好商量。唏”
魏成輝的長子是個敦厚人,也道:“李提刑三思,快快把人放了,莫惹怒了世子。”
魏無均卻深諳父親心思,在李兆廷旁邊低聲進言:“公子,救姑娘要緊,先答應這小貝戔人,待他們一出宮,無均立即尾隨其後,把人捉回來,jiāo公子處理。”
毛輝是個毛躁人,無量暗中給余京綸使眼色,素珍並不理會他人說話,但卻無時無刻不防著每個人,無量眼色雖是細微,她還是立刻覺察到,冷冷出聲道:“誰若敢使詐,我立時斃了這女人。”
阿蘿含淚看著李兆廷,“別放人,把餘孽一網成擒,我絕不能讓你為難。橐”
她說著竟要往剪上撞去,素珍眉頭一皺,李兆廷已厲聲喝道:“阿蘿休作傻事!他們三人的命都不可與你相抵。馮素珍,我答應你,放他們走,立刻把人給我放了!”
阿蘿止住動作,心中微微一笑。
天助於她,讓這事往更圓滿的方向發展而去,哪怕這馮素珍暫時得脫,終會被李兆廷捉捕回來——她此次是真真惹怒了李兆廷,自此之後,李兆廷不可能再念著馮家的恩惠。
素珍卻是心頭一松,但她卻還是以咄bī的目光看著他,“你要承諾,把我們平安送出上京,一月之內,不許派人逮捕,你的人也不許輕舉妄動。”
她知道,魏成輝絕不可能放過她,必會暗中追捕,索xing也不將期限定死,倒顯得連氏一族懦弱,要靠李兆廷來求一個永世無憂。
“好,我答應把他們平安送出上京,人,立刻給我放了!”李兆廷雙眸眯成一線,竟也毫不遲疑。
換作從前,素珍必定心如刀割,她與他十幾載感qíng,也比不上他對阿蘿一絲的愛,但此時,她只是高興,他把她bī到絕境,於是,她不得不撕破所有,對他,她再無半絲qíng誼,不管是男女之qíng,還是青梅竹馬的感qíng。而這次只怕她也把他對馮家的感恩之qíng磨蝕得半滴也不剩,但那又何妨,她不在乎,地上的毛尖,只是她賭他信守承諾的賭本,而非感念,他居然也還記得她的喜好。
她緩緩放手,至此,她已耗盡所有力氣。若他再不答允,再過片刻,她必定露餡。
阿蘿得脫,跑回李兆廷身邊,李兆廷張臂把她摟住,低頭吻了吻她眼睛,以示安慰,這時,魏成輝道:“公子,此前我們不過是權宜之計,老夫這就把她捉起來——”
素珍一驚,慢慢後退,李兆廷眸中含煞,聲音卻是斬釘截鐵之極,“放。”
“上人,你去提連捷二人。”他說著吩咐無量,信守承諾。
素珍朝他一笑,“謝謝,後會無期。”
她才走得一步,他卻放開阿蘿上前,一腳把她踹倒在地上。素珍腦子瞬時變得空白一片,不是因為他當眾讓她難堪,更不是因為自己受傷吃痛,而是孩子……她怔怔想著,抱住肚子,慢慢瞧了回去。
李兆廷當真是憤怒已極,哪怕是當日馮少卿棄信背義,不再cha手李家的事,還是看到阿蘿從顧雙城變成顧惜蘿,站在連玉身邊微笑,他都從未如此氣怒過。
就好似一個人將一把匕首狠狠cha進他心窩,再用力擰上一擰。
她還以為他還是那個可以任她取樂的李公子?她還以為他需要她父親的輔助?他如此相待,她竟如此回報!這白眼láng兒。
他會遵守承諾,但這刻,他只想踹死她!
眾人都看到他可怕的眼神,但素珍的眼神卻更讓人毛骨悚然。
她嘴角沁著血,充滿著仇恨,瞪視著前方,微微喘著氣,嘴唇也微微張開,一口雪白的牙齒帶著血絲,發著森然凶利的光。那模樣就好似一隻頻死的野shòu,在保護自己的幼崽一樣,
但她分明又哪有什麼要保護的,只除了她自己。但眾人都看得有絲心驚,哪怕,她今日就和那天被魏成輝捉住狠打,把腦袋狠貫到牆上毫無還手之力時,沒什麼兩樣。
但李兆廷自己的腳遞到她肚腹門前,卻也硬生生的停在那裡,顯得好不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