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嵐風領命而去,少頃功夫,便給他帶回司珍房的郭司珍。郭司珍看到病榻上的素珍時,也吃了一驚,沒想到又遇到這李提刑臌。
李兆廷撩了她一眼,她驚而低頭,只聽得他道:“好好照看著,藥來了先侍候,我出去處理些事。”
“是。”郭司珍自不敢怠慢,當即應下,一時不知是禍是福,那邊,這世子已帶人出了去。
院外,魏成輝等人也還在候著,見李兆廷出來,無量先出聲,“方才老道徒弟魯莽,世子切莫見怪,貧道回去必定狠狠責罰,嚴加管教。”
李兆廷道:“上人言重。師傅是好師傅,但徒弟不一定每個都能成其衣缽。”
毛輝驚恐地耷拉著腦袋,無量卻恭謙的點頭,李兆廷這話批了毛輝,但也捧了他。
魏成輝道:“公子是一言九鼎的人,老夫這便遣人送馮素珍和連捷兄弟出宮,公子感念馮家之恩,這馮素珍的事到此便了,但連捷二人,是否就如小兒此前所提議,派人尾隨於後,待公子應允的一月之期屆滿,立刻將人逮回。”
“老師是心細人,連捷二人的事就照此cao.辦,只是這人待明日再放,至於馮素珍,傷勢未愈,先留在宮中,我再作定奪。”李兆廷拍拍他肩,淡淡說道。
魏成輝臉色微變,魏無均一驚,還想進言,卻又教他一眼截住。
“今日所議邊關之事就先到此為止,明日老師、上人、無涯無均連同幾名將軍再到御書房一趟。”李兆廷續道。
“是。”眾人齊聲應道。
“你既忙,我便先回去了。”阿蘿微微垂眸,此時起,撫住脖子也淡淡說道。
李兆廷點了點頭,吩咐梅兒,“回去給小姐好好包項上傷勢,京中名醫已入駐太醫院,可去問討些最好的藥膏。”
“音兒,你也先回去。”他說。
妙音道:“我與李提刑總算相識一場,我想去看看她。”
李兆廷目光一動,道:“好。”
阿蘿起行,梅兒卻仍愣在那裡,眼睛瞪大,仿佛覺得李兆廷所做的事,令她好生費解。譬如,他不把馮素珍趕出宮去,譬如,馮素珍明明傷了小姐,這李侍郎明明那麼愛小姐……
李兆廷仿佛看到她的目中略帶膽怯的質問,仿佛什麼也沒有看見,只對侍衛下令道:“去把司膳房的女官帶過來。”
他說著又冷聲吩咐郭司珍帶來打下手的兩名宮女,“去把殿裡的餅子給我取出來。”
“是,世子。”兩名宮女福了福,連忙去了。
阿蘿聞言停了腳步!
李兆廷餘光朝她一瞥,眸光微微一深,但沒說什麼。
未幾,御膳房內侍送來湯藥,宮女傳話,郭司珍親自出來取,恰逢宿敵蕭四膳正低著頭匆匆前來覲見。李兆廷把手中餅子一把擲到她臉上,“這就是你們御膳房給宮中主子做的食物?”
御膳房有男御,也有女司,這女司負責的就是宮中女眷的吃食。蕭司膳臉上吃痛,卻不敢叫一聲,她戰戰兢兢的抬頭,撞上的卻是李兆廷嘴角泠冷的笑意。
她心驚膽戰,知是事發,卻又對這餅子大為疑惑,妙音自然沒有出聲,倒是那一直規規矩矩站在背後的小陸子突然說道:“這不可能是御膳房送去的東西,御膳那邊說世子不許送食送水,李提刑一直沒有吃喝……”
他的聲音在李兆廷沉青的臉色中低吶下去。
“不許送食?怎麼我自己下的命令自己卻無絲毫印象?”李兆廷冷笑睇去,眸光兇狠,如要放出箭來。
蕭司膳嚇得撲通跪倒,連連叩頭,“奴婢該死,奴婢該死,世子曾
L在宮人面前說,這李提刑硬氣,也切莫……切莫喝水吃飯才好,原話奴婢記不得了,但大抵是這個意思,便連這侍衛也不許為她通傳,宮中沒有不透風的牆,這宮人們傳開,奴婢就此以為,世子不讓送膳,直到李提刑知錯才……”
“本世子是向侍衛下過命令,但向宮人們下過令嗎?向你下過令嗎?”李兆廷又是一聲冷笑,目光緩緩從偏殿值守的內侍宮女身上掠過,眾人為他寒冽的目光所懾,跪在地上簌簌發抖,頭幾乎低到地上去。
“話既是你們傳出的,如此嘴碎要來何用!每人杖打百板,死了的扔出宮外,不死的另罰俸兩月。”李兆廷冷冷說道。
凡是在宮中呆過些時日的人,誰不知道百杖意味著什麼,熬過不死也得重傷,方才從顧主子處領到的喜氣一下變成喪氣,眾人呼天搶地地叩頭求饒,李兆廷卻只指著那小陸子道:“你可領二十杖。”
侍衛很快過人抓人,蕭司膳驚得大氣也不敢透一口,快到她了,但她絕不能說出不該說的話來,在這深宮之中賭的就是不怕死,一旦熬過了便——這時,阿蘿走過來,輕聲開口:“兆廷,我知道,裡面那個是你的青梅竹馬,我說的話你也許不愛聽,但若換作是我,我可能也會如同蕭司膳一樣理解,認為你是禁了馮素珍的伙食,這位蕭姑姑往日待我不薄,我斗膽向你求個qíng。”
李兆廷盯著她看了良久,最後撫撫她的發,“你的話我沒有不愛聽,何必用這斗膽來疏離你我之間的感qíng,她既待你有過眷顧,好,這次看你面上,二十杖,只給她一個教訓。”
“謝世子,謝姑娘,奴婢日後定當謹言善行。”蕭司膳獲赦,連連叩首,又朝阿蘿拜謝。
阿蘿方才一直緊繃的神色也微微鬆開,他始終是最在乎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