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炎對天子妃嬪自然不敢多看,但素珍扎眼,他一瞥之下,不由得一驚。
不僅因為她的臉,還有她的身份。二人當初見面,他以為她只是一富貴人家妻妾。
李兆廷看過來,“怎麼了?”
鷹炎一震,連忙答道:“皇上勿怪,是糙民失禮了。”
晉王妃不咸不淡地道:“不知不罪,本來,乍一看受到驚嚇也是qíng理之中,哀家和大伙兒方才也被嚇得不輕。”
眾妃一聽都笑了。這時,素珍身旁一個宮妃悄悄挪了挪椅子。
看的出,她是有些害怕素珍的臉的。
只是,素珍妃位到底不低,雖被皇帝攆趕出宮,但如今到底回來,她不比皇后妙魏二妃,下到底對這醜八怪有些忌憚,但晉王妃這一開口,她便沒有了顧慮。
素珍雖不在乎,但出於女子的本能,下意識還是悄悄伸手摸了摸臉。這時,李兆廷突然開口:“夏嬪,你過來替朕沏杯茶。”
夏嬪正是那挪椅嬪妃的名諱。
她一愣,忖是皇帝近日到屋中過夜、表示過喜歡之故,當下微微笑著趕緊起來,走到李兆廷身旁。
她很快把茶沏好,將茶碗遞上,卻不知為何腕處一疼,茶水登時灑到李兆廷手背之上,通紅一片!眾人一驚,她已駭然跪下,“皇上……臣……臣妾該死!”
“如此手拙,你確是該死。”李兆廷接過梁松遞來的帕子,淡淡說道。
他本便天生嫡貴,登基之後,帝王之氣更是日漸見深,如今雖淡淡一言,卻叫人不寒而慄。
夏嬪大驚,連連磕頭,半晌,李兆廷方道:“滾回去!”
夏嬪哭著當真連滾帶爬地跑了。
氣氛一陣微妙。
在場的沒有一個是簡單人,誰看不出,李兆廷在昭示什麼!正各自心思之際,又聽得他道:“淑妃,你過來,替朕再沏盞茶罷。”
素珍心中吃驚,微微睇去,不知他心中是何所想,但很快站起,走到他身邊。
“梁松,拿把椅子過來。”他再次開口。
這時,阿蘿笑道:“那不是權相嗎?這身邊的還有誰?”
眾人正驚,聞言隨李兆廷看去,果見權非同就在不遠的地方,似因見事出突然,並未讓人通傳。他身邊還有一名藍衣青年,布衣打扮,修眉星目。他深深看著前方,倒沒有覲見天子的窘迫,看去一派謙禮,但眸光若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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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537
素珍也看了過去。
視線甚至沒有相觸,只是將將一眼,心下卻莫名一跳。
又是故人唐!
可這人怎麼會跟權非同一起泗?
是了,他們肯定是不知從什麼途徑先收到消息,知道了鷹炎的事,但連捷等決不能露面,於是便由這人出面,力圖挽一挽這狂瀾!
對方見她看來,禮貌地回望了一下,目中似沒有太多波瀾,並未相認。
素珍明白,二人雖薄有jiāoqíng,但此種場合根本不宜相認。
魏成輝身邊,鷹炎嚯地站起,咬起了牙,“桑湛!”
魏成輝一怔。
李兆廷見似有異,餘光在他身上一頓,隨即道:“權相來了?怎不過來?”
權非同這才笑著開口:“見皇上正在處理家務事,臣不敢打擾。”
晉王妃笑,“權相快過來一同用膳罷。”
權非同謝過,攜那青年過來,李兆廷道:“這位是?”
他只打量一眼,便感這人眸中藏鋒,絕非簡單人物,不是那鷹炎可比。
權非同笑道:“正要向皇上推薦,這位正是朝廷即將採掘大礦礦地部族少主,桑湛。”
“噢,那桑公子此次來是?”李兆廷一凜,魏成輝和鷹炎雖未明說,但他知道,鷹炎和族中大有矛盾。
桑湛微微一笑,“聞說國家和皇上有需,糙民此處前來自是……獻礦。只因此礦由鄙人來獻,頗妥一些,有人早被逐出部族,皇上英明,朝廷若隨此等人過去,只怕會落人口實,說國家qiáng、人、所、難。”
“好個桑湛,你若肯獻礦,當初便不會百般阻撓,皇上切勿信他,這人只顧自家利益,想把礦藏據為己有,方是實qíng!”鷹炎冷笑怒喝。
“你是不是記錯了,我說的是礦可以開,但必須慢挖,亦不宜過份,否則將引山.體崩塌,此是大危之事。皇上,說到朝廷進駐,糙民部族與其他數族世居於彼,我族尚好說,其他族群深愛大地,未必肯遷,若朝廷過急,不曉之以qíng,而以武力壓,結果怕只能是對當地百姓的一場屠殺。”桑湛一字一字相回,氣度閒適,無他之急躁。
“慢?”魏成輝笑,“桑少主是吧,此礦是國家征作抗災之用,礦能等,軍需、饑民卻不能等。這災民如今僅靠稀薄米水度日,老夫說句不中聽的,如你這等說法,慢采少挖,這礦獻得來,那幾大州郡的人卻都死光了。”
權非同嘖嘖幾聲,“魏候果是赤膽忠心,皇上還沒急,自個先急了。”
魏成輝知他諷己“皇帝不急太監急”,不怒反笑,“老夫是食君之祿,擔君之憂。權相過獎了。”
他就不信李兆廷會因這人所說的“曉之以qíng”來減緩挖礦進度!
“桑公子,非是朕qiáng人所難,而是國難當前。若有他族不肯,那朝廷只能用朝廷的法子。犧牲小我,完成大我。”
果然,李兆廷開口,雖一字未著屠殺之事,但話中正是如此意思,語氣之硬,無絲毫轉圜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