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是怎麼了?
原本演練多遍的話又縮回心底,出口也變成了解釋的笑語,“喂,你不是那么小氣吧,我就在冷血那裡多呆了一會……”
他忽地將她鬆開,旋即又俯身快速將她吻住,來勢洶洶……這段日子,二人親昵qíng事自是不消說,但除卻“相見”那天,他哪次對她不是溫存細緻,有時顧忌到她身子尚且虛弱,甚至壓抑自控,那似這般粗狂。
他把她打橫抱起,幾步走到院中石桌邊,將她放到上面。
黑暗中,他雙眸如噙利刃,她腿腳被他架到他肩上,她渾身血液猶如倒流,直衝到腦門,若這時有人突然進屋,這還要不要活?
“我們進去……”她臉燙得如要滴出血來。
“進去做什麼?燕好嗎?”
他淡淡一言,她瞬時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他卻以一種令她更為慌亂充滿侵占卻又似冷靜到絕訣的目光看著她……她顫抖著,暈眩著,緊攀著他雙臂,透過他身體的間隙只看到漫天星空,那星爍如要墜下來一般。
最後,他一身汗濕抱著同樣一身汗濕的她回到屋中,她幾乎承受不住方才那般的肆愛,當真是想起也能讓人羞死過去,背脊被石板烙得仍舊生疼,身體卻在打顫,不僅是身體那種瘋魔到極致歡愉,還有那種被迫切占有和需要的qíng愛。
她悄悄打量著他,他一雙眼睛,漆黑而凌厲,冷漠而深桀。
她不知他今晚為何如此,卻又為他冷冽如冰的態度所懾,不敢多問,驀地里,心下一咯噔:難不成他已知道了她的事qíng!
這麼一想,她驚得幾乎彈跳起來,讓他在戰時撕心裂肺的等候她的死亡,這絕非是她想看到的結局——
她驚惶地瞪著他,想審視清楚。
他看著她眼中的驚慌,眸中冰涼慢慢消失。
“我去傳水,幫你洗浴一下。”
他把她輕輕放到chuáng上,動作變得溫柔。
“我小憩時做了個夢。”
他轉身往門口走去,聲音也輕輕傳過來。
“我夢見自己戰敗,被殺,丟下你孤零零一個人。”
這不是什麼好話,但素珍提到脖子
L眼的心卻總算放下來。
這夢……是她之前的心靈jī湯驚擾到他了嗎,讓他先自患上戰前恐懼症?她知道,他當然不怕死,但他怕再次丟下她。
真是自作孽,她正想看看怎麼安撫他,他吩咐完畢,從門口折回,淡淡說道:“我已將進攻計劃推遲,我們好好過段時間。”
什麼?!
直到僕從打水進來,她被他安置進木桶里洗浴,還是在驚愕震驚當中。
但她倒沒有嘗試說服他。他這人既做了決定,不是誰能改變的。而且,他怕是早在她今日回屋前便向將士宣布了。
“還記得當年我在別院讓你侍候洗浴的事嗎,現如今到你耍威風了,來吧,連夫人,想要怎樣的侍候,都說給為夫聽罷。”
溫熱的水從他手上木勺瀉下,煙氣氤氳中她聽得他聲音,帶著淺淺的笑意。
她恍惚回到那年的上京,她主審魏世子殺人案,中刀臥chuáng,其時他還鮮衣怒馬,她也正年少美好……
縱然前途兇險,生死未卜,但還是活得瀟灑恣意,也許是因為心底早已篤定,不管發生什麼,總有這個大周天子一路保駕護航。
*
廚下炊煙裊裊,男人顯赫的氣勢,清貴儒雅的模樣,明明與廚房明顯格格不入,但他低頭掌勺,不時翻煮的動作又顯得格外熟練、和諧。
這是他不做統帥作羹湯的第三天。
他舀起一勺子湯放進碗裡嘗味道,那一絲不苟的側廓,讓人感覺,他仿佛把所有jīng神都集中其上,但陡然間,不知是突然開了小差還是什麼,他手中碗倏地一聲掉進湯中,無數湯汁瞬時往他臉頸濺去。
院中素珍看得心驚膽戰,以他的身手怎會避不開?
他到底在想什麼?是戰事的問題嗎?他選擇休息其實是軍隊出現了什麼問題,不想她擔心而以休憩作藉口來瞞住她?
但感覺又全然不似那麼回事。
他那種成竹在胸的形容是騙不了人的。
所以他其實還是為那天的噩夢耿耿於懷,為這人世的yīn差陽錯,怕重蹈此前那次生離死別的覆轍?
目光到處,卻見他整隻手掌都被高湯給燙紅,但他只伸手往臉上一抹,把湯汁抹去,仿佛不知疼痛似的。
那些煙湯仿佛跑到了她身上來,她眼中迅速蒙上一層水光。
三天,每過一個時辰,她心中的不舍就多一分。
越來越捨不得抽身。
也許他們就像這樣下去,直至……
心中念頭一起,她陡然一驚,她不能如此自私。
慢慢走進去,她從背後把他腰抱住。
“來啦?惜兒呢?”他伸手捏捏她的腰身。
“在奶娘那,醒了就要吃的。”
“那你怎麼不多睡一會?等我把早膳做好再叫你。”
“別對我那麼好。”她低叫,頭在他背上一陣用力摩挲。
“這什麼話?還有嫌夫君對自己好的?”
他失笑,側身在她頭上敲了一下,方才過去繼續忙活。
這正常的很,哪有方才半絲失態?說到底,是為她,她一時恍惚,又是歡喜,又是憋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