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被錦被裹緊,她仍是冷得打戰,但寒意終是慢慢褪去,她頭昏腦漲,依稀間看到他不知什麼時候已回過身來,正在chuáng前靜靜她望著。
渾身濕漉,髮髻早已散了,一頭髮絲散於背後,前額占著一縷,láng狽的,沉默的,眼中透著無法言說的qíng意
L和悲涼。
記憶中,他總是有匪君子,充耳琇瑩,會弁如星,何嘗如此尷尬láng藉過。
“你這又是何苦呢?”她說。
此一刻,此一句,是早已沒有了qíng意,卻也不似此前憎恨。哪怕不過一剎。
他眸光幽黑濕潤,喉嚨突然迸出一絲gān啞笑意,慢慢走近。
她卻是一驚,猛地掙起,向後躲去,雙眼死死盯著他。
縱是現在境況,她與他力量懸殊,她眼中也沒有相求的意味,只有對抗。
李兆廷不覺笑,終於明白,為何不是阿蘿她們,不是錯過最美麗,不是得不到就最好,是他們那段歲月,她雖總是卑微,雖總是付出的那個,但其實,她從未停止嘗試把自己跟他放一個平等位置去愛他。她是一點一點,終於把自己擠進了他的心裡。
“你不必怕我。這天下,如果只得一個,那也是你,不該怕我,不許怕我。”
他語氣淡然,平生第一次笑得淚流滿面。
當然,她卻並未分清他臉上的是水還是什麼,仍舊警惕地看著他。
他驀地回身,帳旁掛著一把劍。他的佩劍。
取劍、拔劍、揮劍!
一連串動作快到素珍來不及反應,直到那半截斷指從他手上滾落到地上,她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你……”她失聲叫出來。
“若沒有你的同意,我再如同方才對你,形同此指。君子一諾。”他緩緩說道。
他所斷的,也她曾是她斷指的位置,素珍想著,暈了過去。
*
醒來的時候,四周瀰漫著一股子湯藥味。
目光所到之處,李兆廷眼中血絲遍布,但目光出奇的幽深清明,手中拿著藥碗,手指糙糙包紮,還滲著血水,衣服甚至並未換下,看得出一直守在此處,並未離開。
她yù要坐起,卻是渾身無力,如同被軲轆碾過一般,都是劇痛。她心知這一折騰怕是要糟,不敢怠慢,只想快快喝藥。
李兆廷見狀把藥放到旁側榻上,將她抱扶起,靠到chuáng欄上,方才又拿起碗來。
“你去洗個澡,把衣服換了吧。”眼見他舉起勺子,素珍終於開口。
李兆廷盯著她。
“你還會關心我嗎?”他目光愈發幽深、灼熱。
素珍默然,她是恨他,甚至一度能下得了手殺他,但不願見他這般模樣。
一事歸一事,一樁是一樁。
但她也沒再說什麼,只安靜地把藥喝完。
李兆廷把碗擱下,伸手往她額上探去——
“我能不能,”她避開,“求你一件事?”
李兆廷手停在半空中,眼裡的光暗下來,變得冷峻,“我不會放你走,但我說過的也一定會履行,只要連玉打敗我。”
“不是這個。”素珍搖頭。
“其他事,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做。”他看著她,期待而鄭重。
“我想去拜祭幾個故人。”
“故人?”李兆廷眸中透出警色。
“玄武、明炎初他們。”
“他們是亂臣賊子。”李兆廷冷冷道。
“而且,你這是想趁機逃走。”他冷笑。
“我不會趁機逃走,我只是想一盡朋友之義,我方才做了個夢,夢見自己死了。”
“你胡說什麼?”他沉喝一聲,憤怒地看著她。
“你給我續命的老參,聽說是有期限的。江湖人不知,那是早已失傳的秘密,但小周告訴我——”
“你胡說!”李兆廷猛地站起,眸中盛怒如打碎的硯台,暈染開來,袖袍翻動,藥碗被觸翻,譁然碎落一地。
☆、574
她仰頭望著他,“這些年,我從未求過你什麼,這就當我求你的最後一件事,可以嗎?”
李兆廷看著她,狠聲說道:“好,我答應你,莫要再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鎊”
“謝謝。”
李兆廷尤自慍怒,冷冷把她看著,突然又一聲不響出了殿。
“嵐風,派人到……把所有有關ròu白骨的傳說都查出來,馬上!半月內,朕要知道答案!否則,那些人也不必活著回來了。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