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一晚,當各個佳麗卯足勁而來,在皇太后授意下,琴棋書畫,施展渾身解數,酒過半酣,妙妃卻突感不適,皇帝異常緊張,立刻宣了太醫,把妙妃帶回宮查看。
妙妃自五年前就落下心悸的毛病。
朝廷上下不知,但宮中一些知qíng人卻是明白,妙妃是在五年前那場意外里受到了驚嚇。
當時,妙妃在場。
兩個人就這樣從城樓掉下,生生落到了她面前,把她嚇到了。
不是皇后,哪怕皇后有個非常聰明乖巧的皇子,也不是魏妃,哪怕魏妃父親殉國,如今長兄繼承父業,侍君報國,這宮中最得皇帝寵愛的是妙妃,哪怕大魏新君繼位,一度撕毀了與大周的盟約,令兩國戰火大興,皇帝對妙妃盛寵卻不減,那般緊張,竟連宮宴也撇下了。
也曾有人猜,若妙妃所出是皇子,皇帝指不定會將太子之位相傳。
盞茶功夫後,皇帝從妙妃宮中走出,臉上神色略微見松,妙妃只是昔日毛病犯了,沒有xing命之虞。
但皇帝並沒有立刻回到宮宴上去,而是令梁松過去告知,讓皇太后繼續主持,他還需處理一份緊急公務,另外,請權相過來。
這緊急公務雖是藉口,卻也全非虛qíng。邊境又有外族滋擾,這回的游族比過往的有過之而無不及,殺人越貨,弄得人心惶惶。幾次jiāo戰,朝廷都沒有占到便宜,皆因此族彪悍,擅長游擊,又有對大周虎視眈眈的鄰國暗中相助,令朝廷和李兆廷大為頭疼。
很快,權非同到,一見便笑道:“怎麼,皇上想找臣喝酒,但這回還真有軍qíng到。”
一個將士隨即從他背後走出來,跪下稟報導:“回皇上,堃族危機解除。”
李兆廷臉上並未露欣喜之意,淡淡問道:“又是那神秘軍隊援手所為?”
“是。”來人略有些惶恐地道。
雖是捷報,但非他們所為,多少有些底氣不足。
李兆廷喜怒未形於色,“嗯”了一聲,便讓他下去。
權非同知qíng識趣地沒有接口,直到李兆廷開口:“師兄,我們喝一杯吧。”
“好。”權非同頷首,語帶揶揄,“怎麼,皇上不回宴上,是怕多看那些絕色佳麗幾眼妙妃心裡不高興?”
李兆廷失笑,“妙妃不是那樣的人。”
“月色大好,我們就在上書房外喝上幾盅,不醉無歸如何?”他又道。
“臣遵命。”
二人回到上書房,卻見一個四五歲的孩子端端正正的站在院外,也不知候了多久,見他們過來,那孩子稚嫩的臉上頓現喜色,“父皇。”
“阿歡,你怎麼在這裡?”李兆廷淡淡問道。
“兒臣在宴上聽到說有軍qíng……兒臣想為父皇分憂。”小皇子一臉嚴肅認真,然而,眸中卻又始終帶著一絲小心翼翼。
阿歡是阿蘿的孩子。
阿歡的出生,其酷似李兆廷孩童時候的面貌,未必便能讓李兆廷和阿蘿回到從前,畢竟,對比妙音,後者為他付出更多,但至少,和連玉之間的嫌疑總算是洗清。
只是因著與阿蘿疏離,李兆廷對阿歡爺並未有太多表示,比不得兩位小公主的寵愛,甚至是重臣之後的二皇子。
於是
L阿歡總是小心翼翼,異常乖巧,唯恐惹父皇哪裡不高興了。
如此月夜,孩子又是如斯可愛,饒是李兆廷早已百鍊成鋼的心也有了絲許動容,他招了招手,阿歡大喜,三兩下便跑到他身邊來。
“父皇,母后也在等你,我把她叫出來可好?”孩子抬頭,有絲遲疑地問。
以李兆廷和司嵐風的耳目,早已聽出四下有人,只是李兆廷沒有點破,司嵐風自也不多嘴,眼見孩子濕潤如小鹿的眼睛,李兆廷終點了點頭。
阿蘿從昏暗的樹後緩緩走出,她默默看著李兆廷,眼中帶著安靜的委屈。這幾年,他很少踏進她的寢宮。
“邊境qíng況如何?”她輕聲開口。
“無礙。”李兆廷緩緩回了兩字。
江山如畫,美人縱然憔悴,卻遠未見白頭,依舊清麗,李兆廷心中微微一動,突然便想起那些年少輕狂的歲月。
初到聽雨門下,她在山坳撫琴,就那樣驚艷了他的時光。
時間也許是最好的藥,總能讓人忘記一切不愉快。
他淡淡開口,“今晚,我們師兄妹三人共喝一杯,何如?”
阿蘿把阿歡摟進懷中,“謝皇上邀請。”
權非同卻停住了腳步。
“臣突感身體不適,就先回去了。”他說。
李兆廷何等人也,他也不轉彎抹角,“師兄有話直說。”
“是啊,權師哥有話不妨直說,這風波過後,還能在一塊喝個酒不是件易事,何必辜負了這良辰美景?”阿蘿也看過來,目光中沒有了方才的qíng緒,頗有絲豪邁之意。
權非同聞言驀地笑了,“如此好吧,臣就是不願同皇后娘娘喝這個酒。”
月色打在他眉眼之間,都是如霜冰冷。
“阿蘿不知師兄是幾個意思。”阿蘿冷冷地道,對方不是李兆廷,當不起她這個委屈。她縱使深陷深宮,好歹是一國之後,大皇子的母親。
也許,將來還是太子的母親,雖然,她知道,這個過程將有多少荊棘,多艱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