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個奇怪的人。
她問,為何不直接救馮素珍,她說,那是她選擇的命運,她管不了。
她也許能救命,當然,也許不能,但她是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一個人的命運。
因為命是天給的,運卻是自己造的。人總愛怨天尤人,焉不知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因果報應,從來都取決於己。
☆、581番外:末路就是路,紅顏白首度(二)
“我欠她兩名朋友一個大人qíng,她朋友遭逢劫難,我願將自身剩餘的三十年壽命給予二人。但他二人後來得信知她時日不多,願將一半壽命轉贈於她。”
“若不成,三人都要遭殃,但他二人既甘為她冒此死險,那我便成全他們。”
佛堂裡面,馮素珍昏躺於蒲團之中,侍衛早已摒退,那女人面對她二人,輕聲說著,手慢慢攤開,但見三盞油燈從她掌心冒出、升起,其中兩盞傾倒,燈油灌注到另一盞中去鎊。
最後,那兩盞燈消失於空中,剩下的一枚也緩緩落到蒲團邊。
燈芯噗亮,藍色火光微微躍動,仿佛是一朵藍蓮花在一點點綻開栩。
冰冷而溫暖。
女子半蹲下身,從懷中拿出一把匕首,在自己腕上用力一划,隨即把傷腕湊到馮素珍嘴上。
“若燈火變紅,那就是她要醒來,你可把她還給需要她的人,若燈火熄滅,就是具屍體了,隨你如何決定。也沒有還回去的必要了,省得再傷人一次。這人心,最是可怕,也最是傷不起。”她說著轉身離開。
“前輩!”她抑住還在狂跳的心,把已走到門前的女子叫住。
“前輩,我很老么?”女子聲音淡淡傳來,隨即一聲笑,“也是,我是老了。”
她一直給人一種詭異可怕的感覺,但這淺淺一聲笑,卻又好似一個年輕女子,為賦新詞而說愁。
“前……”她遲疑了一下,“姐姐,那我需看管她多久?”
“她本便傷重,我的血有療傷之效,能助她臟腑復甦,可我自己也已消耗得差不多,三年五載,甚至無效,誰都說不準,望她福報夠大,上天垂憫罷。”
女子說罷著蹙眉捂住心口,隨即消失於門外。
若非馮素珍在這裡睡了五年,她會覺得這就是個夢。
但燈火終於變紅,她托人給權非同送了信。權非同應該知道怎麼找到連玉。
她想找那個女人,她想問她李兆廷的事。
問她她和李兆廷的未來。
李兆廷待她很好,但自上元節後他再也沒有讓她侍寢。當然,他也沒有寵幸過其他妃嬪,他每晚宿在上書房,只是皇太后不知道而已。
*
“長安,無煙他們……”
“表哥他們說要去尋最好的女兒紅,回來同老朋友喝一杯。”玄武一笑悄悄退下,連欣在她耳畔說道。
素珍眼眶盡濕。
這杯酒等太久了!大恩不言謝,她同他們之間,是肝膽相照,可同喝一杯酒共飲一掬水的朋友。她有好多事qíng問他們,他們別後的經歷,還有那個前輩的事,想必非常jīng彩。
“你和我哥呢?”她問連欣。
連欣微微垂眸,“等朱雀回來再說。但無論如何我不會再好似從前一樣,輕易尋死。”
“我那時去殺那兩個壞蛋,沒想能活。可我忘了愛著我的你們,素素,我對不起你和六哥。”
她又慢慢抬頭,眼中透著歉意、堅qiáng,還有說不清的慟傷。
素珍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把她抱緊。
她的公主,真的長大了。而有些事,再好的朋友,作為局外人,也是無法cha手的。
*
但素珍的歡樂並未維持多久,自她醒來後,連玉完全沒理會過她。她這次是徹底把連玉惹火了!
在她醒來前,他讓麒麟把連惜送走了。
誰也不知道,他把連惜送哪兒,從今往後作為素珍的私人物品的玄武用了幾包私貨蜜餞和酒,也沒能從青龍白虎嘴裡誑出什麼東西來。兩人都守口如瓶。饒是素珍詭計多端,也沒辦法。
孝安差人送來了許多禮品,人沒過來,二人關係特殊,這個婦人是老道人,自知避諱。
除了還沒有消息的小周,尚在路途中的霍煙,不久,無qíng鐵手……大家都回到來了。
然而幾場聚會,連玉都沒有出席。
她醒來的臥室原本是連玉的,但連玉索xing搬了出來,也不到隔壁書房去,而是把連捷從旁邊宅子轟到了連琴那裡。
本來見到她開心得大哭,抱住她直啃的連氏兄弟都不由
L得幽怨,拜她所賜,二人不僅得同擠一屋,還不能見到可愛的小侄女。
她主動去找連玉,他一早就得信,去到的時候,他已走開,避而不見。
一連數天,都找不到人。
讓無qíng冷血他們幫忙,都說她該。尤其是冷血,除甫一見面把她抱的肋骨差點沒斷幾根,隨之也要跟她友盡,她好說歹說,才冷著臉跟她和好。
除了還在外面執行任務的麒麟和小周,每個人都幫忙求qíng,然並卵。
五天過後,素珍終於按捺不住,讓玄武傳話,說若他再不肯見她,她就跟冷血出門làng跡江湖去。
“主上說,主子想做什麼都行。他不管。”
玄武回來耷拉著腦袋回話。
素珍猶如一拳打到棉花上,無處可著力,心虛歸心虛,她也不由得有些著惱,一拍玄武腦袋,“你告訴他,我走了,但他要敢把我女兒送人,我跟他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