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算漂亮,但那雙深郁如海洋的眼睛卻仿佛在哪裡見過。這雙眼睛的主人會鬧很壞很倔的脾氣,會惹我生氣,會……
我那一句“你認錯人了”便在她嘴角微翹的弧度里安靜的退回到喉嚨里。
我脫下外套,將袖子挽高,在她的指揮下,竟老老實實地講活gān完。
在她向我道謝、將帕子遞給我擦汗的時候,我碰觸上她的手指。
冷。
這麼一個熱火朝天的場地里,她的手為什麼會這麼冷?
在我為這突如其來的多管閒事的念頭微微吃驚的時候,林思翰一聲叫喚拉回我的注意力。
那女孩似乎也吃了一驚,道:“你不是系裡的學長。”
這時,林思微走過來,狠狠地看了她一眼,道:“翹海藍,這時我朋友秦歌。”
她如受驚的兔子,吐吐舌,又連連向我說了幾聲“對不起”,便拎著她的工具包逃也似的走了。
那一剎,我的腦子亦微微轟鳴一聲。
翹海藍,她就是翹海藍,那個被林羽下了蠱的女孩?
而林思微的導師正是林羽的外祖父艾威。
是她沒錯!
我推了晚飯,回到公寓,立刻讓人調來錄像帶。
當從屏幕中看到那雙海水般的眼睛時,我竟升起一股怒氣。
負責這件事的事部隊裡通訊科幾個女兵,她們都惶恐地看著我。
那一刻我竟慶幸我派去監看她的事女兵,而非男人。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樣了。
接著發生的事,全都超乎我的預料。
有些事qíng本身我們無法控制,只好控制自己。
我將暗裝在她身邊的攝錄器撤走。
林思微的幾次邀約我都過去了。
因為有時會看到她。
林思微並不喜歡她,言語裡沒有她的多少信息。而從衣服上看,她過得不算好。
她和人打招呼時,嘴角會微揚,眼裡卻是一海風雨,從不曾見晴。
而她似乎早已忘了我這個有過一面之緣的人,看到我,從不曾打招呼。
我派人查了她的作息時間表。
她每晚會在學校的一個亭子裡看書,我處理完事qíng就會開車過去,買一杯咖啡在附近坐著,暗暗觀察她,直到她回宿舍。
為她隱私考慮,我沒再派人監看她,改用這樣的方式觀察她的痛苦與喜樂,將數據傳給林羽。
也許是我那段日子太枯燥,換的女人也沒有什麼特別,於是暫停了第二嗜好,唯獨對觀察她這項活動甚是喜歡。哪怕我知道,我的行為和一個變態沒什麼兩樣。
我開始喜歡上她學校外一間餐廳的咖啡。
然而,有一晚,我在亭外等了許久,她卻沒有出現。我每隔半小時去買一杯咖啡,喝到第五杯的時候,我終於煩了,便想取車離開,略一遲疑,竟然去買了第六杯咖啡。
從餐廳後門返回更近些,我買完咖啡回來,竟聽到有聲音從巷子深處傳來,走過去一看,卻發現她在那裡,正被幾個醉酒男人糾纏著。
她眼裡流露出恐懼的神色,卻仍帶著冷靜,試圖讓自己鎮定下來。
我想必定是三小時等待的不耐,讓我勃然大怒。
我大步過去,將為首男人的手腳打斷。
其他幾人狠狠地向我攻過來,我一聲冷笑,像這樣抓癢式的鬥毆,對參加並主持過最殘酷的軍事演練的我來說,簡直是笑話。
這些人慘叫著逃走。
“去哪裡了,這麼晚才回來?”
翹海藍撇了我一眼,身子微微哆嗦,似乎也想拔腿而逃,卻在我一喝之下,苦惱的停住腳步。
我想,我此時臉上的表qíng必定難看到極點,否則她看上去不會比方才看到那幾個混蛋更慌張。我知道軍區裡的人曾私下議我,說我生氣的時候,像個鬼。
她眼珠一轉,似乎想撒謊,在我沉沉看她一眼後,她才老老實實jiāo代說,月前生了場病,打工的錢都花光了,不得已到她爸家拿生活費。她父母離異再婚,兩邊都不怎麼管她。她爸不想給,她便等晚上去,這時他的老婆和兒子都回家了,他擱不下那個臉面。
我討厭看到她對別人說話臉上笑著、眼裡卻抑鬱的模樣,討厭她明明想哭卻假裝堅qiáng世故的模樣,我一言不發的伸手將她摟進懷裡。
我用了極大的力度,仿佛要將她所有的面具都擠破。
她在我懷裡發抖,不知道是害怕我還是方才那些混蛋。
她試圖掙扎,我卻不讓。
終於,她苦笑著抬頭看我,道:“秦先生,這是什麼意思?”
秦先生。
原來,她記得我。
這一瞬,我竟傻了一樣欣喜若狂。
我喜歡她此刻的神色,被我bī出的真實,再也不是往時那種一臉笑意卻實為疏離的模樣。
我低頭對她說:“翹海藍,以後不必再為學費的事煩惱,不開心的時候也不必裝作若無其事。我會替你解決所有的問題,我們在一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