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丫停止了掙扎,整個人受了蠱惑似的,竟呆呆看著眼前的男子,流景突然笑道:“我與你一個小丫頭說這些做什麼。”
他抱著璇璣,淡淡看向窗外的弦月,不再說話。
翠丫想起以前她問說書先生,為什麼他不留在自己的故鄉,而要四處去給人講故事,說書先生告訴她,說故事的人都寂寞。
眼前男子的語氣,與說書先生的......有些像。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不那麼驚懼了,那種他不會傷害璇璣的感覺又qiáng烈了許多。可是,為什麼他明明說自己叫流景,容貌卻是白公子的模樣?他活了千年,名字卻是主子起的,又怎麼可能?她本也不相信,可所有人都被魘住了,她也不能動。
“你為什麼要變成白公子的模樣?”她終於忍不住又問。
流景淡淡道:“這是我本來的模樣,之前那個不過是隨意幻化的容顏。”
翠丫大驚,又迷茫,“那你是白公子?”
“他麼?”流景只是輕輕淺淺的笑,末了,把璇璣再次放回膝上。
“我還能陪你多久?”翠丫看他唇瓣微動,凝神去聽,似乎是他的聲音,似乎又不過是她的臆測。
她正疑惑,卻看到他舉起右手,向她緩緩揮來,“翠丫,這段記憶,你不應該有,就像我當日把你引去碧霞宮一樣。”
當日把她引去碧霞宮,那是小láng——翠丫大駭,身子顫抖得厲害,“你是小láng?”
流景不語,他身上的力量極弱,不然,當日在鳳鷲宮嗅到危險氣息的時候,就能把皇后等人擋下,當時卻昏了過去。他在鳳鷲宮昏睡著,直到被人押解過來牢房,倒正遂了心意。
看她容顏萎頓,知道她受傷不輕,他心疼之極,想抱一抱她,勉力變回人形,又勉qiáng把牢里的人魘住,力量早已不支,沒想到翠丫對璇璣的執念極qiáng,竟醒了過來。
也許是寂寞太久,他竟與翠丫說了些話。他自嘲一笑,正想把翠丫此刻的記憶抹去,一股非常不好的感覺猛地撞上心房。
他擰緊眉心,冷冷一笑,“龍昊,是不是要她出事了你才肯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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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鸞秀殿燈火通明,里外一片慌亂láng藉,婢女婆子端著一盆盆熱水來回奔走,神色倉惶。
太皇太后與太后也來到了鸞秀殿,此刻,正焦灼萬分地站在殿外。
“娘親。”皇后哭叫著,渾身已然濕透,數縷頭髮粘在臉額上,緊緊握著郁母的手。
郁母揩著眼梢的淚,低聲安慰,“秀兒,忍著點。”
崔醫女的聲音焦急傳來,“皇后娘娘,您繃得太緊了,這產道不易打開,您別怕,身子放鬆點,好讓奴婢為你施針把死嬰取出來。”
正文357來不及了
這個孩子到最後還是死了,皇后咬牙,眼淚簌簌滑落。
她身子不慡,暗中已讓娘家的人帶大夫進來看過,血崩胎滑,知道孩子本來就保不住,也罷,趁勢設了這個局,讓璇璣陪葬了也好!
她以後還會有孩子的!
之前宮裡有新婢宮進宮,分進了她的寢宮。那婢子的母親是十二國中一個偏遠小國的人,婢子幼時曾隨其母在小國居住過一段時間,子息花正是從那國家傳入,婢子認出了那花,她驀然心驚,才明白皇帝無子嗣的秘密。
臼她問了那婢子,悄悄動了子息花的根jīng,讓它再也散發不出那迷人卻有害的香氣。
後來,她懷上了龍嗣。
她知道自己有孕,那個人正好攜年妃外出秋山,唯恐太后加害,她聽從祖父郁相的吩咐,隱下了懷孕的消息,直至他回宮。
咎迎接他回宮那天,卻偏偏碰上年妃的事。年妃中蠱,口吐血沫,她教年妃推跌在地,他竟看也不看她,抱起年妃便回了儲秀殿。
那天,她動了胎氣。倒並非因為年妃那一推,那一下,小賤~人並沒用多大力氣,她是心悶抑鬱而驚了胎息。
從那時起,她的身子便每況愈下,在御花園目睹安瑾等人與年妃起衝突,他從遠處走來的那天,她在暗中看著,匆忙避走,行走間只覺腹痛如絞,她有預感這胎兒是保不住了。
於是,她救下安瑾。
因為那一刻,她突然想起派遣婢女從年瑤光手上拿回來的東西,腦中一個計劃迅速成形。那是年瑤光臨死前派人喚她去取的,一個染滿血污的布偶小人,上面寫了年妃的名字,說是送給她的禮物。
她本猶豫著使用那小人的時機,後來,他提出了帝陵之行,她明白,時間,到了。孩子橫豎是無法保住,卻可把年妃拉下來!
她愛他,可她始終無法看穿這個外表雋秀,內里深沉的男子的心思。他對年妃的愛寵,他對那個女人是真心還是利用,她,難辨真假。也許是因為她不知道他到底愛上平庸的年妃的什麼,所以她想,他其實並不愛年妃。但他看年妃的神色,若仔細看去,卻又讓她覺得,他對那個女人是真心。
她再也無法容忍這種刺割著她心底的懸疑和妒恨。所以,她最終選擇了動手。
年妃死了,他回宮以後會大怒吧,但她不怕他詬罪。畢竟,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死了,他必定心痛,也會心痛她,不會對她問責。
再者,上有太皇太后,下有安瑾。雪兒是從安瑾手上走掉的,才有了以後的事qíng不是嗎......本來安瑾就該死。
她以後還會有他的孩子的!他一定是因為局勢緊張才不想任何女人有孕。但他還是喜歡孩子的,不然,他怎麼會在出發去帝陵的前一晚還過來看她?她褪下所有衣服要服侍他,他卻說,小心孩子。他是因為她的孩子而忍了yù~望沒有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