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影綽綽,兩相而立。
金色大殿門前,一襲湖色衣裙,高挑英氣的女子站在中間,禁軍團團簇圍著。
另一側,一名將領一身盔甲戰袍,立在前首,男人臉色冷戾,眉宇間又蘊了絲自得之意。他的四周,兵士羅林,麻麻密密。
晶瑩果然在這裡!隱在樹gān背後的璇璣暗暗吃驚,側門這邊也儘是溫如凱的兵,這乍眼看去,晶瑩那邊只有不足百名禁軍,而溫如凱的將領所領兵力卻足有晶瑩的數倍!
整個皇宮,天羅地網,cha翅難飛!
她一挽羅裙,心中憂急,溫兵便在蘭林之前,她在這邊,該如何走到晶瑩身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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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鑾殿。
眸光一掠站到己方身側的官員,和三名穿盔戴甲的藩王,女人朱唇上的笑越漾越大,挑眉看向階台以上龍座上的年輕男子。
男子眸光平靜,淡淡看著階下百官各態。
在這當口,又有數人從此一側,戰戰兢兢走到彼一側去。
突然,一聲鈍響,正中殿門大開,二人跨步走進,卻正是十王爺龍梓錦和大將軍溫如凱。
一名紫衣女子緊跟在龍梓錦背後,進了來,默不作聲垂手站在殿角,卻是女官溫如意。
太后看了一眼如意,微微擰眉,又朝溫如凱看去,溫如凱朝她頷首,唇上一勾,志躇色厲。
眼梢一抹龍梓錦晦暗不忿的臉色,太后更加確定溫如凱在外已布置妥當,不然他不會與龍梓錦一同進來——雖然,這確已到了最後的時刻!
“怎麼,還有人要過來哀家這邊嗎?”
女人微拔尖了的聲音,環dàng在殿壁,一些官員只覺得那咄咄bī人又尖又銳的眸光像要戳到誰的身上,讓人寒慄。
一直站在太后身側的龍立煜揚眉一笑,目光微斜,睨落到郁相身上,“郁相啊,您這位三朝老臣還要頑冥不靈,擁護這個忤逆的龍家子孫?”
郁相一聲冷笑,“逆造書信,誰才是那忤逆子孫!我呸!”
他說著又盯向太后一側諸官,厲聲道:“你們都瘋了嗎!皇上是先皇所立西涼天子,怎能容這牝jī司晨,再立國君!”
溫派不消說,往日年派此刻均都“改投明主”,中間派的幾乎沒有多少人留下,甚至幾名老臣竟也倒戈相投,倒是這些年皇帝著意栽培的像夏侯初的一批年輕官員,釘緊在原地,不挪半寸。
但皇帝這邊剩下的官員已不到四分之一。
殿外大勢嚴峻,雖知已無回天之力,可嘆可恨便連這殿裡也輸了氣勢去,生死面前,竟都是一些貪生之輩,郁相一聲長嘆,與林司正相互jiāo換了個眼色,一剎,均都老淚縱橫。
地上書信數箋,無憑無證——也罷,不過是要一個理由,哪管堂正與否!
“龍非離,jiāo出傳國玉璽,可饒你一死。”溫如凱大步上前,臂上護甲赫然有聲,一手指向龍座上的青年。
自太后詬責伊始便一直沉默著的皇帝,此時微微側頭看向身旁內侍,“徐熹,地上的東西,給朕撿起來。”
眾人怔住,隨著皇帝的目光落到地上那輕輕翻動的紙箋上——匈奴與西涼皇帝龍非離的來往信函。
徐熹恭聲應了,慢慢步到階下。
殿上臣子多是人jīng,往日怎看不出太后與皇帝之間暗涌,當然,也許往日有些人還不甚清楚,但此刻誰不心知肚明這些書信的真偽,沒想到的是,太后竟要把這小兒子推下權座,把這大兒扶上去!
剛才太后闖進金鑾殿把書信撤擲到地上的時候,皇帝倒還能一臉沉靜,這時終於按捺不住要為己爭辯了嗎?只是這又有何用!太后背後數個老臣皆搖頭而嘆。
龍非離接過書信,輕睇數眼,手攀金椅扶臂站起,一掀衣擺,快步走了下來。
一些官員竟隨著他那疾快的步履緊張不安起來。
烏金龍紋繡靴在龍立煜面前停下。
眾人只聽得龍非離輕聲笑道:“哦,三哥,你想要這個皇位,卻要躲在你母親背後讓她幫你拿下來嗎?真是孬種!”
所有人都大吃一驚,龍立煜立時變了臉色,“龍非離,你說什麼!”
406王的女人?
龍非離卻看也不看他,鳳眸一挑,瞥向太后,“這西涼的璽印粗糙之極,匈奴單于的印鑑倒似不假。日晷城還在打仗,母后卻有侍無恐,挑在此時更易國主,難道說你們與匈奴達成了什麼協議?屆時朕死了,若白戰楓歸從你,這自是歡喜;若他反對,這溫大將軍與匈奴的軍隊一起夾擊,白戰楓又如何能抗衡?待收復他手上之兵,則西涼這大好河山要怎麼分,母后自可做主。”
“只是,這璽印做得確實不怎麼樣!”
太后一驚,怒斥道:“你胡說什麼?”
眾人聽去,那聲音已有幾分顫抖。
局龍非離笑道:“你即便認了也無妨,這殿上都是為你馬首是瞻的人,你即便把整個西涼全都送給匈奴,也無人說你什麼!可惜的是,你生了個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