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公子想聽得不是這些廢話!”
“您的確是掛心小海!只是,您明白,小海也明白,小海還不足以讓您失去理智,不足以影響了您的判斷。能讓您qíng急之下,失去理智和判斷的,只有憐星小姐。”
“你是在告訴我,你在吃醋麼?你在吃憐星的醋?”
“公子又要告訴小海沒有這個資格了麼?”
“你……”
在小海面前,難得他也有氣結之時,我該不該買一串爆竹以示慶祝?
“我不會摻和您和小侯爺的任何事。我不會為公子出賣小侯爺,當然也不會為他出賣公子。公子盡可放心。”
言盡於此,必定無事了,我施過了一個屈膝禮,心中哀嘆著自己與那十二兩銀子的有緣無分,回身掀步。
“你口口聲聲說我不會為你失去理智和判斷,你呢?你又何嘗能為我失去理智和判斷?”他滿是不甘的叱聲追來,“你做不到,憑什麼以為別人會做到?”
能近乎幼稚地指責一個人的秋長風,還真是罕見。
但他說得並沒有錯,自己都做不到的事,何權指怪別人?但,小海不是怪罷,只是,點出一樁事實而已啊!是……罷?
他和滄海,的確是如此的像呢。
我暗自笑著!推開了疏柳齋大門。
三月十六。兆河畔,垂柳拂嫩綠,迎chūn曳金huáng了正是一年好時光吶。小海捧著一油紙包的吃食!靠在一棵柳村下,討好自己的嘴兒。
這一天,是小海的生日。
但,並不是滄海生日。
滄海生在月暈之日,最濃的深秋之時。在滄海的記里,生身之日,總與刺骨的寒冷、鮮紅的血液、力竭的疲弱息息相聯,那曾是滄海最仇恨的一日。也曾想過!隨著滄海遠離巫界!讓它自記憶中永遠消失。
只是,遠離巫界的第一個chūn天,我第一次見到了花團錦簇,糙長鶯飛!被那份美麗蠱惑著,雀躍地時馮婆婆歡呼:“滄海的生日無權選擇,小海的重生日要自己做主!就要今天,就在今天!小海要過生日!”
於是,那一天,便成了小海的生日,重生之日。
每年這一日,小海總要設法脫身!窩到婆婆的軟暖懷裡,吃一碗香暖壽麵。
今年,也不倒外。馮婆婆昨日便回到張嬤嬤家裡!等著小海前去撒嬌吃麵。小海只要等到了臭山頭,大方地讓他一併去分享婆婆的手藝就好。
今兒一早,去向秋夫人告假時,並沒有受到想像中的詰問。她只是給了一個錢袋,要小海到街上買一些讓自己開心的物什,還說,人生一世,幾十年匆匆就過,既然活著,便要討好自己,取悅自己,那些個討好不了自己取悅不了自己的灰黯心qíng,扔了就是。
會想做秋夫人的女兒,想來也是因為她這份超脫的智慧和開拓的心境罷?滄海從來就抗拒不了快樂的誘惑。
咔咔嘎嘎。這瓜gān好吃。待臭山頭到了,再押著他買上一堆,小海要吃個過癮。
咯吱咯吱。這鳳瓜好有嚼頭,鹵得入味,先吃光了,莫要給臭山頭搶去才好。
唧唧啾啾。樹上的鳥兒聞香而來,對著小海口水泛流。
噥噥呢呢。樹上的鳥兒振翅飛去,因為日頭將落……
70
霞光起,日光落,月光升……
月上柳梢月滿乾坤,月……月過中天。小海的生日,結束了。
我仰望著那一盤滿月,恁樣的明亮,恁樣的皎潔,恁樣看似完滿的月,拂著波光粼粼的兆河,拂著天地萬物,拂著小海。
許多的話湧來,我想問月。
我想問它,明明已是十七,還維持著這十五的假象作甚?
我想問它,既然早晚要有殘缺不全的一日,為何總要給人圓滿嚮往?
我還想問它,為何不能為了小海,停在十六的夜空,讓那日永遠不要逝去?
我還想問……
那些話,只響在胸臆。
月光未減,寒意已添。月如那高高在上的神祗,名曰慷慨卻實際吝嗇,代表慈悲卻清平無波,笑睨人間事,淡看雲煙起,月如是,神如是。
憐憫著世人卻嘲弄著世人,享受著世人供奉卻慨嘆著世人貪婪。
月,在你憐憫的眼裡!小海可是貪得無厭的那個?
我執意和它時望,仍是自不量力。頸酸痛,身清冷,一雙腿亦乏力跪地。只是,小海還要望月啊,小海還有話問啊,是誰模糊了我的眼?是誰阻隔了我的視線?又是誰,在這孤寂月夜裡,哭聲響徹天地?
“小海,小海……我的小海!天吶,我的小海!”
婆婆,小海的馮婆婆。她軟厚的懷抱收容了我,溫暖的氣息包圍了我,“我的小海,我的小海,我的小海……”
“……婆婆……”在看不清婆婆,叫不清婆婆時,方曉得,那個掩面慟哭的,竟是小海。“……婆婆,他沒有來……他沒有來……”
“小海,跟婆婆回去吃麵,婆婆在面里,放了ròu絲,放了滷蛋,除了小海,婆婆不讓任何人動……走,婆婆帶你回去。”
“……他沒有來……他沒有來……”
“小海,走了,去吃麵了。”
“生日過了……他沒有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