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那四色塔臨偏移墜落時,正中一根廟前石柱。巨響後,石柱以斟沃飛揚,四色塔作零落分散,四塊令牌顯形在塵埃之中。
四長老當空攫物,將令牌收進袖內,而各人面色,自是不會好看。
“雲滄海,你竟然有了可以向萬物藉取力量的術力?”綠袍長老瞠目問。
“正如您所見。”
青袍長老蹙眉成川,“百年來,已少人修得此果,除了雲……”
“雲滄海罪大惡枝!”大巫師忽然高舉注鈴,“執迷不悟,只有死路!”
駕篤篤……
這聲音……這是滄海的夢麓,這是經年繞耳不雲的魔聲,這……
那最無力的歲月,最虛弱的時光,是缺乏生存樂趣的剎那時刻,最絕望最蒼白最疲憊最……
“汝生之,即為汝姐。非為汝姐,汝之焉存?”法鈴篤篤未止,大巫師咒音過耳。
巫者盅人源出一家,這取人心智中最黑暗最薄弱處施之以惑,為巫術中的取心決。
那剎那,被人置針抽血,與婆婆墮水的景象一再在眼前幻生jiāo替,而更多的是……秋長風,他一次又一次劈碎那張木椅,一次又一次舉起血消ròu掌,一次又次道: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網此椅,如何?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同此椅,如何?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形同此椅……
如違誓言討雲滄海天打雷劈,秋長風……
如違誓言,讓雲滄海天打雷劈……
不不不,不要再劈椅,不要再說,不要!
滄海!滄海!滄海!
……婆婆?婆婆!
滄海,你已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你,振作起來!
可是,可是!婆婆……
不要可是,我的滄海最是qiáng不可摧,那些聲音只是聲音,不再有任何意義!
……不再有任何意義?
是,不再有,無人再敢抽我滄海的血,無人再敢輕賤我的滄海,無人!
無人……無人再敢……無人!
“小海!”馮婆婆的渺音消失,我的臂膀有人真實地扶住,“小海,你怎麼了?”
“管艷姐姐……”是她,她發現了我的軟弱,將我拖回到了恚shòu近前,如果不然不然……
法鈴,那多少個夢中,如索魂的響聲,竟是我心中最深層的黑暗,引發出我最大的恐懼。如果上一回大巫師攜了法鈴,結果……可想而知。
但,它讓我曉得了滄海的薄弱,我該謝它。作為回禮,只有毀滅!
我甩去yīn霾,飛身用鞭。“大巫師,你也見識一下神鞭的威力!”
“汝生之,即為汝姐;非為汝姐,汝之焉存?”太巫師持之以恆。
今日淪海非往日淪海!我如是告訴自己,將手中鞭馭入十成術力,卷向那長久作於我夢中並猶在篤響不止的法鈴。
“大膽雲滄海,竟敢妄圖毀滅神廟法器!”大巫師甩袖護鈴,“諸長老,雲氏氏首,還不攔她!”
四長老穩身未動,雲氏夫婦齊齊出手。
右掌以神鞭絞住大巫師袖袍,左手劃天掠地,擷出巨氣將那夫婦擋身一丈開外。
離!我心中默叱剛畢,“呲嚓”撕裂聲大作,大巫師寬大的巫師法袍離體而去。很好,里內尚著了一身和體的短衣,否則,我並不介意讓他在諸人而前赤身luǒ體。
“雲滄海——”大巫師那恨不能食我ròu吸我血……嗯,他的確吸了不少罷?總之那羞憤yīn狠的bào喝令我心境遽然愉快,法鈴引出的黑暗薄弱亦在欣悅中不復存在。此時刻,法鈴再也不足為懼。只是,與其留在入巫師手中助紂為慮,不如毀之:我抖鞭,才又向前一步,忽有人飄然擋在身前。
“滄海,住手罷,你不能再錯下去,你可知道你在做什麼?”
我目注她一臉悲大憫人的慈悲容相,“這一生,我從來沒有如此刻般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做什麼。天女,你天女的地位不會改變,只是,請你讓開。”
“滄海,你身為巫族人,冒犯巫族長老與大巫師;你身為雲家人,對父母加之雲氏氏首出手。你已經錯得太多,不能再錯!”
“我身為巫族人,被你們不顧意願地關在巫山,且要以體內的血液供你供全族食用;我身為雲家人,從來沒有享受到所謂家的溫暖,所謂父母的疼惜,那兩個人,只是我第一次謀面的陌路人!”
見她啟唇yù語,我終是不耐,“別再用什麼天命說項敷衍,你是天女,但只是血ròu之軀,無權決定別人的命運和選擇!”
“小海說得對,誰世沒有權力替別人決定命運和選擇。”有人以極不適宜當下qíng況的笑噪加入,“就算是天,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