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內所有的擺設陳置,俱是這府內的最佳最好,是那男子從各處為妻子搜集來的奇珍異寶。可惜本判官不想費力與那鎮魂陣對抗,不能帶你貼身細察。”
不必貼身細察,這扇桃狀花窗開敞通透,居此,不難將室內qíng形一覽無餘。判官所說沒錯,其內每器每具,哪怕僅是一個小小簾墜飾,都可稱珍品,一張紅玉臥chuáng居於室央,錦褥鋪墊,幔羅兩分,其上臥有人身。其畔則有僕婢數名,有搖扇,有撫琴,有持巾拭面,恁是周到殷勤。
“這副軀殼,負有絕色容貌,擁有過人才qíng,比元chūn氏出色許多。”
這位判官大人把她拖到這邊,敢qíng是為了現身說法奚落她來著?阿六頓時沒了好氣,“判官大人,你老糊塗了不成?容貌屬於軀殼不假,才qíng卻屬於靈魂。喝過孟婆湯後,才qíng即隨記憶葬去,靈魂仿若被清洗般的gān淨,以赤子之態迎接新生。您在地府呆了幾百年,連恁樣顯而易見婦孺皆知的道理都不曉得?嘖嘖嘖,好可憐!”
“誰說一碗孟婆湯就能將靈魂清洗gān淨?”紅衣判官恨得牙癢,“有的人過了幾百年還是一個德xing!”
“是麼?那位神人是誰?引薦給小的認識,我要奉他為心中英雄。”
“……廢話少說!”紅衣判官放了大聲一吼,反正此時他們為鬼,人間無人能聽。
“嘖,惱羞成怒了?判官大人您好歹是地府一殿的第二把jiāo椅,要遁著不怒自威的境界努力,別讓小的這隻小鬼小看了您!”
紅衣判官慶幸自己已經死了,不然攤上這麼一主兒,氣死百回都有可能。他更納悶自己當初是哪根筋搭錯,怎會動過要把她永留身畔的念頭?
“奴婢拜見主爺。”
室內見禮聲起,先前門前所見的男子踱進房來,已換下那身官服,著了一身霜色便袍,腰系同色長帶,憑添了一分俊逸自如。
“將淨水與巾帕準備了,都退下罷。”男子道。
男子親手為妻子擦拭之際,紅衣判官再開尊口,“這人事務頗多,但無論如何繁忙,每日回府都會來探視妻子,也會親手為妻子拭身換衣。”
“敢問判官大人。”阿六拱手請教,“元慕陽可在哪一生開罪過您?”
“你這什麼話?”
“不然您為何如此堅持不懈地努力想讓小的移qíng別戀,用qíng不專,水xing楊花,紅杏出牆?”
紅衣判官茲此時開始感嘆閻王英明,早早就想到把她扔出地府,圖個安生,若讓她在地府施展開了,指不定哪一日便把鬼差鬼役們氣得一個不剩。“這人也曾是你相公,他……”
“那一世,我喝了孟婆湯。”要她說幾遍才夠?阿六臉上戲謔全收,唇瓣緊抿,眸光冷定。
他在此耗神耗力,費口費舌,而她,沒有掙扎,沒有困頓,沒有左右為難,沒有取捨難定,如此輕便容易地便過了這關?紅衣判官很是不甘,可不甘又能如何?“走罷!”
“又要去哪裡?”
“回醒chūn山莊。”
阿六大喜,“真的?”
“元慕陽大劫在即,去晚了,你們就只能在地府見面了。”
二十人襲
“官老丈”父女不辭而別,醒chūn山莊撥出的那間廂房自也是人去樓空。百鷂在室內徘徊良久,譏問:“你連燃三炷急香召我過來,就是為了看一間空房?”
“召你時,他們尚在。”
“如今呢,走了?還是逃了?”
“這件事,應該由你來告訴我。”
很好,幾日不見,元大爺的脾氣又長了。百鷂拿起案上茶盅,湊到鼻下聞了聞,頷首:“我的確來得晚了些,不然,可能便能與一位地府神司過過招了。”
元慕陽心弦驟緊,“真的是地府神司?”
“沒錯。”百鷂閉眸感受室內存留之氣,“還是一位實力不弱的神司。”
“他來,是為了收走眠兒的一魂一魄?”
“也許。”百鷂若有所思。
“眠兒魂魄仍在,可因那塊璧石?”
“王家璧石起自洪荒,由日月jīng華天長地久的養成,的確可使一些鬼祟畏避,但壓不住身具神氣的地府神司。既如此,對方此來,就絕非收令夫人魂魄如此簡單。”
“應該如此,不然,也不會帶了眠兒同來。”
“你確定那阿六當真是令夫人?”
“是。”元慕陽堅信無移。
“令夫人一直不與你相認,直到你暈在冷泉池內,方真qíng流露。由此可見,令夫人對你的安危甚是掛心。”
“眠兒她愛我,怎可能不掛心?”
百鷂皺了皺眉,撇開眼,不想看這男人那副痴笑樣兒。“若想令夫人再一次qíng不自禁,你只得故伎重施,自然,也須如上一次一般,並非作假,只需真實……”
~~~~~~~~~~~~~~~~~~~~~~~~~~~~~~~~~~~~醒chūn山莊近來好事不斷,元家老爺子大壽剛過,元家二爺婚期將至,舉莊上下,又為這樁喜事張落起來。先前為大壽所請的戲班gān脆在莊內住下,按雇家指示排演幾齣喜慶劇目以應佳期所需。
元慕陽為這樁好事,也推延了所有需遠足洽炎的商事,親手經手所有過禮文定之事,旨在為二弟辦一場體面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