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滅奭國,楚遠漠絕不敢興兵犯境。”元熙帝成竹在胸,龍口直斷。“他如果只是一介有手無腦的武夫莽夫,也不值得我君臣為他犯動恁多心思。”
“臣倒把這一點給忽略了。”
“過兩日,奭國使臣到了,王叔只須持以盛qíng,便足以使得楚遠漠慎思慎行。天曆皇朝與奭國jiāo際愈是友好,羲國愈不敢輕舉妄動。那奭國頻頻向我天曆皇朝是好,不亦出此
因?”
君臣相視,會心而笑。
“至於那個樊特使,須查清處置自要查清,未查清前待之一如既往。朕這幾日不會見他,他也就沒有機會向朕提出結親之事。”
“臣謝皇上。”
“唉。”元熙帝扶案起身,踱至王叔身邊,拍肩淺喟。“王叔要辛苦了,這樊家人可是讓人頭痛得緊呢。想這世間萬事萬物都有一限度,過界則為激烈,偏偏他們個個激烈,
跟你那位去世的側妃一個樣兒,一點也不曉得剛極易折的道理。撞了牆,仍然不知拐彎,不肯回頭,到末了,頭破血流,肝腦塗地,何苦?”
何苦?柳遠州也想在心中問一聲逝去的愛妻,何苦?賠上自己一條xing命,留給在世者永遠不可癒合的傷痛,何以苦己也苦了愛你之人?凡心吶,你何以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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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
月懸中天外,慈顏入夢。追著夢中最親的麗影,樊隱岳翻身滾落地上。乍醒,嗒嗒若失,幾難自己。入她夢裡的娘親為何但笑不語?為何僅是遠遠凝視?為何不能把她摟
在懷中呵哄軟語?
睡意索然,她推窗遙眺天際半月。娘的忌日已過了許多日子,今日是……四月初七?娘的生日?!
……她好不孝!這一行返歸不管是何目的,卻是借賀天曆朝那位福壽綿延的太后壽辰而至,她怎能把娘的生日忘記?
動念至此,她立時起行,簡單製備了所需之物,換上一身夜行衣裳,悄出門外。踏著無邊月色,起落於靜寂的元興城間,心如離弦箭。當城牆成為阻擋,即以chuáng鉤製成的鉤索
借力翻越,城外奔徒幾十里,終至目的所在。
親王陵園皆在帝陵方圓左右,概取生前朝堂盡忠殫力,死後亦永隨陛下之意。放目眺去,林木碑石,寶頂青岩,風濤嗚咽,影跡幢幢。
月色驟添詭冷。
這個地方,本該害怕的,直至望見了刻著“東方氏”的墓碑寶頂。
“娘……”她伏跪下,叩首放聲。許久的踽踽獨行,許久的寂寞悲苦,許久的忍抑自製,許久的愛無恨濃……許許久久,盡作宣流。
“樊……姐姐?”一聲問,忐忑遞。
她丕地驚躍,靴中短劍執於指下,頂至對方咽喉。
“是我,吉祥,是吉祥……”吉祥嚇白了臉:樊姐姐怎麼會有了這般濃烈的殺氣?
“吉……”的確是吉祥,圓臉圓眸圓頷,完全不見改變的吉祥。而在吉祥四五步遠處,柳持謙負手旁觀。
逐四
“我的外祖母是我外祖父東方相爺的繼室,自於樊家。後,與我娘親並非一母同生的大姨娘與我母親的表型相愛,嫁入了樊家。東方家與樊家,既有姑親,又有姨親,層
層疊疊的,牽扯頗深。當年,先皇駕崩,東方相爺隨後薨世,新帝登基,多方勢力覬覦,朝局一度動dàng。良親王曾受先帝臨終託付,為穩朝局,接受了當時手握京畿兵權的蘇
変的提親,娶其女為正妃。但,在此前他與我娘已有婚約,若不是東方相爺猝然離世,早該完婚。我想,他們兩個原本也是相愛過的罷。只是在取捨之間,良親王取了他認為
該取的,若事qíng僅到那一步,他倒也無可厚非。他娶妻之日,我娘帶著東方家離開元興城,回到鄉下,並請舅爺代為了結兩家婚約。只是……”
只是,有些人什麼都不想放,什麼都要得到。一個男子,在借婚姻抱住了想要保住的滯後,屢屢擾上輩他舍下的那人,先以qíng動,後以權謀。
“樊家為了不使我娘親被良親王所擾,設法送她去了遠處。良親王百般尋人不著,終於大怒,對樊家百般打壓bī迫,直至請了皇上聖旨。至此,還能如何?娘親不能坐視整
個樊家為自己的一樁婚事陪葬,只得現身,嫁進了良親王府,做了側妃。在王府中,一個‘側’字,道盡一切。縱使人不bī,這天地理法,這皇家規矩也會bī,何況又怎麼
沒人bī呢?bī她的人,都很聰明。一個不會膚淺到以正式之位壓人,充其量,在她面前很名正言順地公示正式之位所帶的所有名正言順的權益;一個則時不時以‘愛’為名
,索要她的溫婉順從,勒索她曾經給予過的如水柔qíng。想我娘,曾是京城第一才女,孤標傲世,寧折不彎,被人以qiáng權bī到那樣地步,驕傲被摧,尊嚴盡毀,如何還能還愛?
”
曾擁有一切,又失去一切,女人處身那般境地,無愛無悲,無喜無憂,本以為就此一生。可是,上蒼不能放過。她腹中有孕,新的申明誕生。為了先後到的女兒與兒子,女
人必須披上鎧甲,投入一場她所不屑的戰爭,偏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