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在下認為樊先生是最該聽這些話的人。”
她遽怔,“王參贊,你……”
“郡主,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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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變起於瞬間。
此行人停歇休整,羲國兵士與天曆送嫁隊伍各居一處,涇渭分明。送嫁喜娘、陪嫁丫鬟圍在車轎前勸里內主子好歹吃一口飯、喝一口說,以
補羸弱嬌軀。就在這當兒,送嫁侍衛中突躥出一道身影,分開轎前人群,雙臂探進轎內拖出了身著嫁衣頭覆喜巾的安樂公主,迅即逃去。
所有人都為這突兀一幕有了極為短暫的震愕,楚遠漠亦無例外。
不過,畢竟是南院大王的軍隊,震愕過後,十幾侍衛飛身直追,不多時即將劫持者團團圍住。沒幾個回合,一手緊緊拉人不放,一手單刀抵
御的劫持者即被幾柄利器齊架在脖頸之上。
“王爺,責任如何發落?”侍衛請示主子。
楚遠漠剪手於後,道:“膽敢劫持我羲國北院大王妃,殺無赦。”
“是……”
“不要殺他,求求你們,不要!”
跪地求饒的,竟然是安樂公主。喜巾扯落,露出一張淚濕玉頰,姿容淒楚,立時令得漢子面上生憐。“他只是受我指使,你們放了他!”
被群刀抵項的劫持者面無懼色,深沉道極致的痛悔盈滿眼際,“郡主……”
“你不要說話!”安樂公主嬌叱,一雙淚眸在人群中逡巡,落到威嚴一身的楚遠漠身上。“求求你,放過他,他只是一個聽命於我的侍衛而
已。放過他,我會乖乖隨你們嫁過去,求求你……”
“郡主,不必了!”
“求求……”
“詩琴!”劫持者不顧項間利器,條然轉身,將安樂公主擁進懷裡。若非諸持刀者皆下意識退後了半步,結果可料而知。繞如此,仍是血絲
飛濺,受創者卻渾似未覺。
“詩琴,不用求他們了,是我的錯,我若能早早拋開心中自卑,早一點帶你離開,你也不會……是我的錯……既然你已經無意求生,你死了
我也不可能一人獨活,我們就一起死!一起死罷!”
“這些話你為什麼不早對我說?什麼為現這個時候才說?”安樂公主兩手將男人摟住,雖猶在壓抑嗚咽,卻不見了淒楚哀傷,淚中含笑。“
我們一起死,做一對孤魂野鬼!”
樊隱岳冷眼旁觀。
這等qíng形,再愚鈍的人也不會不明白髮生了何事。
一位金枝玉葉的親王郡主,一位地位卑下的隨從侍衛,身份之別擋不住qíng深愛濃,無奈男方難逃自卑癥結,未能及時帶郡主私奔。到這時,
眼見郡主絕食尋短,方按不住滿腔愛意,不能同生,但求同死……
這等事,若編到戲裡,該是一出纏綿悱惻、感人至深的好戲。
“二位好qíng深。安樂公主,你確定不為了你天曆朝利益考慮麼?你若為這個男人濕了,給天曆朝抹黑不說,還打了我羲國一個耳光,我羲國
可不會輕易放過貴國。到時生靈塗炭,你可就成了紅顏禍水,國之罪人。”楚遠漠眉橫目恚,寒意凜冽。
“天曆朝利益?生靈塗炭?”安樂公主揩去頰上冷淚,譏聲冷嗤。“我不過是一個小小女子,憑什麼要我擔起那些?難道我成了貴國的媳婦
兒,就會換你們永久的和平麼?要殺要悉聽尊便,我柳詩琴死而無憾。”
“好氣魄呢。本王若是定力不夠,怕都要為公主動心了。可惜,我羲國不接受這等污rǔ,本王成全兩位,讓你們做一對同命鴛鴦罷。你們的
屍體被送回天曆朝,將為本王換貴國的豐厚補償……”
“樊先生。”王文遠行至樊隱岳身畔,悄聲道。“這個時侯,只有你能救他們。”
樊隱岳淡覷,“王參贊怎麼會以為我會救他們?”
“你的仇人不是她。”
她明眸丕冷,直視這張文士面孔。
後者挑唇淺哂,“你我可找個機會細聊其它。但眼下再不救人,樊先生勢必會後悔一生。”
那廂,楚遠漠揮臂,“你們下手利落些,給這二位一個痛快死法……”
“……樊先生?!”王文遠聲焦氣急。
“王爺!”
逐十九
不管這世界是骯髒污穢還有乾坤朗朗,每一個甫降人世之時,都是純真赤子。
她是,柳詩琴亦是。
她們兩個人,若生在一個平常人家,一父一母,或就如這世上每一對姐妹繞樹嬉笑,圍燈密話,自然也有爭吵怒罵,然後和好如初,又會嬉
笑密話。
但她和她,得以生在一家,全因帝王家權勢制衡自與權術傾軋。從呱呱落地到少不更事,從懵懂無知到認定形成,都在為各自的母親而戰
,為各自母親的委屈所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