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在叨叨念念的婦人,抬眼見著屏風後走出的發如黑緞、面若初雪的佳人時,立時張口結舌,好一番驚訝,“姑娘……居然是這樣美麗的姑娘?哎唷唷,我要去說給那兩個
丫頭聽,別再痴心妄想了,親王怎麼著也不會看到她們。親王是什麼樣的人?這人尖兒只有人健兒配得上……”
樊隱岳福禮,“多謝大嫂相助。”
婦人趕緊閃開,忙不迭擺手,“客氣了,太客氣了,您是親王帶的人,咱們當然要小心侍奉。”
到此,不許再問,樊隱岳也曉得了這位親王是誰。“你們親王呢?”
“親王讓小婦人侍候您沐浴更衣用膳,他親自給您煎藥去了。您坐這邊稍等,我去把溫在灶間的飯菜給您端。”
膳食甚是清淡,糯米清粥,幾碟小菜,補身的jī湯也做得清香少膩,極易滑口入喉。她甫吃幾口,突聞外面人聲嘈雜,立在旁邊的婦人支楞耳朵聽了聽,臉色變了變,罵一聲
“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蹄子”拔腳沖了出去。
門關得嚴,樊隱岳埋首用膳,細嚼慢咽,耳聞得幾聲尖厲哭喊,其他雜聲模糊難辨,突然間,所有響亮毫無過渡地戛止,一片安寧。
門再開時,她揚眸見得到的,已不是那位婦人。
“好吃麼?”關峙問。
她點頭。
他走近坐下,以另一副碗箸優雅進膳。
她怔怔覦他。
“怎麼了?”他長眉挑起,問。
“你是別勤親王?”
“荊家嫂子好快的嘴。”他勾唇,端起jī湯,持一匙湯遞近她嘴邊。“有什麼話,用完膳再說。”
她納匙,吞下湯水,問:“適才外面的,是先生的仰慕者罷?是想找我興師問罪的麼?”
“你沒有罪,問什麼罪?”又一匙湯餵。
“我搶了先生。”一口湯。
“我若不想被搶,誰也搶不過去。”一匙湯。
“先生想被我搶?”一口湯。
“傻丫頭……”一匙湯。
“這世上只有先生會說我傻。”一口湯。
“我喜歡。”湯餵得見底。
“喜歡什麼?”
“喜歡這世上只有我說你傻這樣一個事實。”
“……為什麼?”沒人喜歡被人說傻好罷?
“因為,這意味著你只讓我看到了你的傻氣。”
她伸出雙臂,勾住他脖頸,把自己放到了他懷中,將他的雙臂纏到自己腰上,宣言:“我要親你。”
男人一個無奈笑靨尚未展開,兩片柔唇已貼上。
他給予最繾綣的回應。
“吁……”有病在身好可憐,連熱吻也感力不從心。她氣喘著,不qíng願地終止唇舌的嬉戲,盯著他濕潤的紅唇,意猶未盡。
他搖首一笑,在她頰上落下雨絲般的細吻。
不想隔靴搔癢,她偏要以唇相迎。
這一回,是男先一步放開,兩個人的呼吸都已呈紊亂。他按住她還yù蠢動的手腳,溫潤眼波內,火光隱隱。“你此時不行。”
“那……”喘息未定,她道。“先生可以和我說你的故事了。”
“等你用過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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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由那位婦人端。關峙接到手中,以湯匙攪拌,頷首致謝:“荊家嫂子辛苦……”
猝然,清俊顏容丕地生變。
“荊家嫂子,誰動過這碗藥?”他問,聲線平淡,眸線幽暗。
婦人心頭大怵,腿一軟便跪在地上,“親王……”
“除了你,還有誰動過這碗藥?”
“沒有、沒有別人吶,奴才按您的吩咐守著……啊?”冷不丁記起了藥煎好後自個兒內急跑了趟茅廁,回時灶間門口與自己撞上的人,婦人失聲一叫。
關峙長眉斜飛,鳳眸冷挑,“是誰?”
“……李、李丫頭。”那丫頭,是找死啊,找死!
“把這碗藥給她,你看著她喝下去。”
“……是。”婦人顫顫起身,雙手接藥,倒步退下。
樊隱岳瞧得納罕:這位荊家嫂子也不替人求qíng的麼?
“明日我會親自將藥煎完全程,今日先吃丹藥罷。”他旋迴身,打袖囊內取了玉白小瓶,倒出兩粒送她口中,隨即手抵她背上,以內力催助藥xing運行。
“那碗藥加了什麼?”她問。以鼻嗅識藥斷藥,需要超乎尋常的嗅覺或長年與藥材為伍的經驗,她嗅覺屬常人範疇,也不曾與藥為伍,甘拜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