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言你的目的。”
“目的?”霍天峙面上的譏諷是對自己。“我想毀了她和自己,不可以麼?”
關峙淡道:“我問的是,你找上我的目的。”
霍天峙一怔,狐疑眸線緊緊盯在他面上,“二哥何意?是告訴我她的事已經與你無關了麼?”
“她的事的確已經與我無關。”
“縱算她死在二哥面前,也無動於衷?”
“不會。”
霍天峙勾笑,“說得就是……”
“你若在我面前死去,我也不會無動於衷。”
霍天峙笑容僵凝。
關峙輕嘆,“你是她同母異父的弟弟,為何到今日還不能釋懷?為何不能把她當成姐姐般的敬愛,偏要將自己陷入絕地?”
“不能!”唇齒擠出這兩字之際,出色五官為一種互為矛盾的激緒所扭曲。“憑什麼你們都可以得到她,我不能?就因為我是父皇誘bī民婦chūn風一度的孽種?她先愛上你,又
嫁給大哥,卻從看不到我。得不到,我就會毀了她,毀了所有她最重視的東西!”
“所以,你認為我也在她最重視的東西之內,找上了我?”
“二哥不恨她麼?她拋棄了你,嫁給大哥,大哥死了以後當朝攝政,將五弟擺弄於股掌之中,這樣一個女人,二哥不恨她?”
“我若恨她,你又想如何?”
“若恨她,二哥當與我聯手,把她徹底毀滅!”
逐六四
太子府的差使,本以為是個無事閒差。入職其內,倒真的忙碌起。每日辰時到酉時,除了用膳時分,俱在案頭度過。眷寫太子府與各省各部的往文書,擬撰太子下達各處的知會的通告,歸納收檔,鎮日筆耕不輟。
樊隱岳自知,皇上特地代太子向兆郡王要人,要得絕不只是一個盡職盡責的抄寫小吏。審判蘇家的公堂上,書生何慕然表現不弱,皇上將之放到太子身邊,縱然無意重用,也不會容其成為兆郡王助力罷。
在皇家,同族中人可以平庸,可以紈絝,可以恃qiáng凌弱,可以無惡不做,甚或出類拔萃亦無大礙。只不過最後一類,須接受居上位者重用同時的慎防、提拔同時的打壓罷了。
“慕然,在忙麼?”門前一暗,太子柳持昱翩然而至。
她擲筆匆忙站起,走出書案,斂袖深施一禮,“見過太子殿下。”
“慕然免禮。這幾天府內府外的事格外繁多,勞煩慕然了。”
“此乃卑職當做之事。”
“慕然不必太拘謹,本王不似兆郡王那般嚴謹板正,在本王面前,你盡可自在活絡一些。”太子落座於案後,信手拿起一紙札文,目閱其上,突生欣喜。
……淮水治患,公仔千秋。卿等為此等千秋之功,煞費苦心,增銀五十萬兩之請,本王閱之,深以為然。然千秋之事,需慎之又慎,卿等飽讀聖人書,更應戚焉有感。東西南北各方軍營防務皆需銀錢無數,戶部吃緊,國庫待盈。卿等體民體國,責不容貸。已增撥一百萬兩銀倘jīng細打算,分毫必用,未必不能,淮水沿岸民生飢苦,聖上頗有耳聞,望卿等不負聖望,為國為民,克難而為。諭此。
“慕然寫得好呢。治淮水的官員三天兩頭的要銀子,本王已經增撥了一百萬兩,又要五十萬兩,本王要幾個人都寫了信,想警告這些人莫太貪心不足,又不想在御史搜羅到其貪賭證據前措辭過於嚴厲,但看看去,只有慕然這封下諭寫的恰如其分,甚合本王之意。本王總算明白父皇何以如此賞識你。”柳持昱眉頭舒揚,一封下諭令他對這個書生的才華給予了肯定。
“一個時辰後,戶部人等過府議事,慕然從旁記錄罷。”對這個從兆郡王身邊調的人,他還不能完全放心,但邊疑邊用,未嘗不可。
————————————————————————————
自在次子大婚時見著凡心“魂魄”之後,隔三岔五,良親王便常到兆郡王府走動,且多在月明星稀的晚間,踟躕留連,久時不返。
對此,兆郡王無可奈何,也便聽之任之。並再三告誡作亂者,切莫再二再三,衍生枝節。
但,該傷的人,已經傷了。
當夜,良親王妃聽到了丈夫那聲支離破碎的“凡心”,睹到了他失魂落魄的懊喪,心底繃了多時的一根弦瞬間崩裂。這個她愛了多年的男人,從不介意傷她到怎樣地步。
偏逢這時,良親王府內一隅傳驚心動魄的一喊,這尖叫聲持續不斷,向府內四處擴延長起,亂聲大作。
“外面是什麼動靜?”獨坐寢房的蘇氏問。
外室的貼身丫鬟yù去探望,豈知剛走到門前,與門外撞的人跌成一團。
“……王妃……王妃!”撞的,是房中的另一個丫鬟,此時際變顏失色,惶恐萬狀。“王妃,出事了!”
“秋茗,你這樣慌慌張張,成何體統……”
“廚間的阿花剛才撞了鬼,她……”
“胡言亂語!”蘇氏厲叱。“鬼”這個字,是她近日最不想碰觸的。“光天化日的,哪什麼鬼?”
“是真的,真的,她今兒個抄近路去扔廚餘,被石子絆了一腳趴在地上,冷不丁聽見嗚嗚的鬼叫聲,竟然從石頭fèng里看見一雙鬼眼。她給嚇傻了,跑出撞上奴婢,說給奴婢聽,奴婢不信,隨著她去看了,在那邊假山下面,真的有一個像人不是人像鬼不是鬼的東西,嚇壞咱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