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傳。”
“令尊是你的授業恩師?”
“爹爹是教了我很多沒錯。”
“這場時疫過後,帶老夫去拜訪令尊如何?”
“為什麼?”
“同業切磋,互通有無。”
“嗯……有點難呢。”
“怎麼說?”
“因為……”
“因為薄相已然不在人世。”
薄光正在辛勤抖落糙灰的兩手丕地頓住,回過身面向替自己作答的來者,道:“對極了,便是被這位貴人給要了腦袋。”
江斌抬頭見得來者面目,遽然呆住,轉頭盯著那雙圓黑的大眸:“你是……”
薄光扯下面上的布帕,笑道:“民女薄光。”
“薄……”江斌有感自己不慎間踏進了大人物的恩怨qíng仇里,自是撤足為妙,忙不迭施以常禮,“下官參見明親王。”
胥允執淡笑:“江院使辛苦。”
“不敢,下官本職所在,責無旁貸。”
“疫qíng的控制進展如何……你去哪裡?”
薄光手指寺內。
“你應該明白本王既然看見了你,便不可能視而不見。”
“那麼……”寺內一位窈窕佳人徐徐走出,徐徐求詰,“明親王是打算將小光就地處決還是充軍千里?三年前該做的事,拖到此時也不算太晚罷?”
胥允執斂袖揖首:“微臣見過皇后。”
“顯然明親王很明白你面前的人已不是皇后。”
“荒野之地,不宜招人耳目,待皇后移駕驛館,微臣定當大禮參拜。”
薄年淺笑:“真是令人懷念,明親王說話做事還是如此的滴水不漏。”
“請皇后移駕。”
後者搖首嘆息:“薄年方才說錯了,不容違抗的命令也能說得如此淡然又不失恭敬,與三年前相比,明親王的修業更為jīng進了才是。”
胥允執依舊波瀾不驚,道:“微臣傳人前來侍奉皇后移駕。”
薄光大眼晴骨碌碌向周遭溜過一圈,道:“仿佛聞到了千影衛的味道。”
薄年將信將疑:“千影衛還有什麼味道?”
“二姐真笨,就是三年前捉拿爹爹時的味道嘛。”
“我忘了你那時在場。”
胥允執聲線微揚:“來人,請皇后娘娘回驛館歇息。”
四周人影閃現,不多時,兩頂青呢小轎在八位轎夫的健步如飛下到達。
可憐了江院使,沒有事先選好立足之地,前有薄光,後有薄年,無法如己所願不著痕跡地退場,被迫傾聽這場“重逢記”,意圖保持淡定,心中狂糙雜生:薄家女兒果然是薄家女兒,落魄至斯仍不見畏懼,本該身處禁苑卻現身此處不說,對明親王且譏且笑,恭敬全無……可是,難道沒有一人認為如此摻雜了私人恩怨的場面不宜外人旁觀?
“江院使同行,護持皇后娘娘回宮。”
果然還是被防範了罷?江斌提足跟上,胸口惴惴。
“老大人,我們聯手研製克治這場夏疫的方子如何?”臨上轎前,薄光回眸笑問。
“……是。”薄家的女兒,是觀音,還是羅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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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親王身為尚寧應急署總責,蒞臨當日無畏疫毒感染的惡險,親自視察隔離區,令得尚寧百姓jiāo口稱讚,也令得尚寧城一gān遠離隔離區的官吏寢食不寧,絡繹遞帖拜訪,以期挽回形象。
翌日,驛館門前排起長龍。
“對他們說,如今防疫是尚寧城的頭等大事,所有拜謁一律全免。”胥允執把所有拜帖排列成行,眸光掃過其上名姓官職,道。
林亮領命出外傳達口諭,頭頂突然有人問道:“小人仰慕明親王風姿多年,王爺能否撥冗賜見?”
他啼笑皆非:“睦王叔好心qíng。”
“苦中作樂乃人生真境界。”少了兩片瓦的屋頂空隙中,現出寧王爺天真可愛的面孔。
“睦王爺對尚寧城疫qíng的控制居功至偉。”
“哪裡哪裡。”胥睦大搖其頭,“如果沒有薄光的劍走偏鋒,這場時疫很難控制在目前qíng狀。”
他目內一閃:“王叔認識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