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賢侄你啊……”一盤棋下到這時已失棋趣,商相索xing棄子,“薄光屢立奇功,聲望已起,除了罪臣之女這個身份,並無令人指摘之外。老夫對薄氏懷有一份愧欠,莫說撿一個現成的gān女兒,縱然是動用這把老骨頭略盡綿薄之力也無不可,但賢侄忘了薄家人的脾氣麼?那娃兒連如日中天的明親王都不屑,哪裡稀罕一個日落西山的糟老頭做義父?而你與其為她做為這等事,還不如為她在前朝多多積累人脈,在百姓間多多博些口聲,前有尚寧城時疫功在千秋,後有建安宮騷亂利在皇嗣,你只須稍稍推波助瀾,便宜可成為街頭巷尾的美談。一旦薄氏女兒的賢能聰慧眾所周知,屆時老夫聯合幾位老臣,選適當時機向皇上提出重審薄呈衍一案又有何不可?”
司晗訝然:“這如何使得?薄相的案子是皇上拍板定案,縱然要翻,皇上在位期間也不可能罷?”
“賢侄果然年輕呢。”商相淡哂,“古往今來jian臣陷害忠良蒙蔽聖聽的事還少麼?到時候,自有大jian大佞為皇上出面承擔。”
司晗默然思索,恍然似有所悟。
“賢侄今日既然專為薄光而來,老夫擔心得還有一件事……”商相眉峰深鎖,眼內憂思隱現,“想來想去,賢侄進最適合聽這句話的人。”
司晗微怔:“商相請講。”
“當初是老夫力薦薄氏姐妹回朝,如今三人中已有兩人離開天都,雖然原因各異,但老夫終究難脫心中gān系。對薄光這個娃兒,還望賢侄關心之外,也多幾分留意。”
“留意?”
“你和薄光是摯友,想助她一臂之力理所當然,但你還是大燕皇朝的臣子,也替老夫防著她如何?”
司晗一愣:“防她什麼?”
“賢侄只須記住老夫今日說過的話便可。”
商相的深謀遠慮,連父親也望塵莫及,但凡出口言語決計不是無的放矢,更不會莫須有地杜撰一個後輩的是非,但防小光…?
防小光什麼呢?那個孤苦無依的小女子,為了甥兒不得不留在厭惡的天都和宮廷,時時防備著背後的暗箭毒傷,還須正面迎擊前方的欺rǔ挑釁,疲於奔命尚怕不及,又能做什麼?
這抹淡淡的疑問,如一縷微雲淡霧,蟄伏於司大人心際。他日風來,或可chuī拂而去不見半點痕跡,或是撥弄而來促就重重成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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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光擢升五品尚儀,主持尚儀局,並任大公主胥柔禮儀教習,兼助太后撫養二皇子。
緋冉升任六品司正,留居德馨宮侍奉二皇子。
王運升任掖庭令,留居德馨宮侍奉二皇子。
麥氏賞金百兩,綢緞十匹,良田二十畝。
其他有功人等各有封賞。
建安行宮之難,雖不致動搖社稷根本,但事關皇家尊嚴,皇嗣安危,故而功不可沒。此乃各方眾所公認,無論前朝還是後宮,這道封賞旨意均頒布得毫無阻礙。
只是,總是有人按捺不住。
“你總是說我不能忍耐,不能著眼大局,但你看那賤人在這後宮越來越得意,拉攏過去的人也越來越多,如今連司正司也給安cha了人進去,你要我忍到幾時?忍來忍去,不過是養虎為患!”
這一日,魏昭容將父親宣到chūn禧殿,大發雷霆。
魏藉苦笑:“隔牆有耳,娘娘還是……”
魏昭容更是不耐其煩:“這是本宮的寢宮,如果連這裡也不能放心說話,養外面那些人有什麼用?”
“唉,薰兒。”魏藉一徑地搖頭,“你以為為父樂意看到薄呈衍的女兒在眼前晃來晃去麼?你以為為父不想對薄家斬糙除根來個gān淨麼?”
“那為何嚴令蔻香暫時不能動她?”
“有她在,對你來說充其量礙個眼而已。除掉她,卻是激怒太后,後患無窮。”
魏昭容美眸大瞠:“你怕那個老太婆?”
魏藉長嘆:“你正是因為不懂得與太后虛與委蛇,方成了她的眼中釘。”
“老太婆能拿我如何?”魏昭容嗤之以鼻,在她看來,康寧殿內的老婦早已是她的手下敗將,不足掛齒。
“她明面上拿不了你如何,可慎家是什麼出身?那是大燕皇朝最有名的暗殺家族。她如今還因對為父的顧忌希望找個人來牽制你,倘若殺了薄光,把太后激怒,她改選背後動手,你便危險了。為父縱然派千人保護你,也是防不勝防。”
“她……”魏昭容氣勢一萎,“她真敢那樣?”
魏藉睛眸深眯:“她有什麼不敢?她是皇上和兩個親王的養母,是在血雨腥風中將皇上推上寶座的人,為父不止一次告訴你在太后面前至少面上做到恭敬有加,你執意不聽,鬧到今日,大家已然撕破臉皮,惟有一戰。”
“爹有辦法對付那個老妖婦?”
“那是為父的事,你能做的,是在太后面前佯裝恭順,換當前的相安無事。至於薄光,她不是宮妃,不管晉升到哪一步,皆威脅不到你的地位,姑且容她一段時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