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冉析條分縷,道:“她如今被關在司正司的大牢內,負責看守的女役俱是下官的心腹,其安危暫且無虞。但如今魏昭容以死相抗,拒絕宗正寺進宮搜查,其實不外是拖延時間,等待前往城郊別業休養的魏相歸來為她撐腰。慎太后明知其打算,若是尋常嬪妃,早已賜死了事,但礙著其父權勢,時下惟有痛叱喝責bī其軟化。這般僵持中,還沒有人想到去取麥嬤嬤的xing命。然而,只待魏相還朝,一切便大不一樣,娘娘在這之前可提前造些聲勢,放出話去,就說魏氏一族正在收買宮內的侍衛、宮女、太監,重賞之下必有勇夫,以替他們殺人滅口,要麥嬤嬤死於非命。”
淑妃邊連連點頭,邊問:“如此一來,魏氏一族便願收斂?”
緋冉淺笑:“如此一來,太后定然設法保護麥嬤嬤,魏氏一族更對太后恨之入骨。”
“司正好見識。”淑妃心悅誠服。
“不,不如說是薄尚儀行前與下官幾經核對,設定出各種可能,眼下這一種恰巧料中。”
“那麼……”淑妃莞爾,舉起茶盅,“本宮以茶代酒,遙敬尚寧的薄尚儀,謝她未雨綢繆,更謝她qiáng將手下無弱兵。”
尚寧城內的薄光,懷擁甥兒,午憩夢正濃。
四七章[本章字數:2401時間:2013-08-1101:01:07.0]
“微臣祝皇上龍體安康,二皇子福壽綿延!”
今日,行宮正陽殿設宴,胥睦受邀出席。作為本地藩王,他帶來十壇佳釀,也帶來了本府舞姬特地為這場筵宴jīng心排練的妙舞助興。席間,寧王爺不勝活躍,與各家官員推杯換盞,自然更不敢忘時時恭賀天子,盡人臣之責。
兆惠帝攬觥回敬,道:“王叔客氣了。瀏兒小小娃兒,哪當得起王叔如此大禮?還是莫嬌慣他罷。”
胥睦高聲回應:“無論年紀長幼,皇子就是皇子,微臣仍是微臣,君臣大防不可逾越。”
左下方,二皇子正張開小嘴,等待他家姨娘餵入一匙挑淨刺骨的魚ròu,其形其狀像極了一隻喳喳待哺的rǔ燕。兆惠帝瞥去一眼,道:“民間有小娃兒越是粗養越是易活的說法,朕深信此道。”
“皇上說得是。”立即有大臣歌頌天子箴言,“皇上此話,在在見得皇上對二皇子疼愛有加,父子qíng深是也。”
嗤,這是哪裡的馬屁大臣,聽不出他家主子嘴裡冒出的那股酸氣?胥睦走到二皇子的宴桌前蹲下身去,笑眯喜孜孜道:“二皇子,這道松鼠桂魚好吃麼?”
胥瀏小哥從不知認生為何物,兩隻烏黑溜圓的大眼睛直盯著這位華麗來客,道:“好吃。”
語出清晰,落地gān脆,毫無幼兒應有的遲緩拖曳,寧王爺暗暗稱奇,道:“二皇子是喜歡吃魚,還是喜歡被姨娘餵著吃魚呢?”
薄光眸尾冒刺:這廝在任何時候都不得消停是不是?
寧王爺渾然不知,或者是佯裝不知,仍端著一張笑臉耐心等待著二皇子答案。
胥瀏小哥挺直小頸,道:“瀏喜歡吃魚,喜歡姨娘!”
此答案太過中規中矩,稍顯無趣。寧王爺賊心不死,道:“二皇子有姨娘疼愛,羨煞……”
“瀏喜歡父皇,喜歡哥哥,喜歡姐姐,喜歡娘娘!”二皇子嘰嘰呱呱,那般嫩嗓童音,直教笙歌失色,管弦蒙塵。
兆惠帝先怔後喜,眸內笑意涌動,道:“這話是誰教你的?”
胥瀏仰望父皇咧開小嘴:“瀏最喜歡父皇!”
諸大臣中響起讚嘆之聲,
兆惠帝細眸笑睨:“薄尚儀負責教導二皇子禮儀,這些話是你讓瀏兒說來哄朕高興的罷?”
薄光真心覺得冤枉,她的驚詫不比在場的任何一人少呀。
“稟皇上,微臣也希望是微臣的功勞,無奈微臣也是第一次聽到二皇子說出‘喜歡’這兩個字。皇上也知道二皇子從來不說自己咬不清的話。這些許是在他心裡翻滾了好久,適逢寧王爺反覆提到‘喜歡’,引得脫口而出。”
兆惠帝凝視著兒子的目光中,透出惟有舐犢之qíng才滋生得出的親昵,道:“瀏兒當真最喜歡朕?”
二皇子嘴邊一對酒窩兒亂轉,道:“喜歡!”
……這酒窩是何時長出來的?兆惠帝笑容越發舒緩:“為什麼?”
為什麼?這話問住了胥瀏小哥,腦中積累的詞彙以及常識不足以使他應對,歪著小腦瓜略略煩惱了稍頃,道:“看見,喜歡!”
兆惠帝難解其意,視線覷向薄光求翻譯。
為難人不是?薄光訕笑:“微臣也不曉得。”
“微臣卻是聽得明白。”胥睦好不得意,“二皇子的意思,是看見皇上便生出喜歡。小娃兒說不出太多,估計這個‘喜歡’兩字里,包含了小腦瓜里所有的愛意。說來說去,無非是血脈相連的父子天xing罷了。”
兆惠帝眉角眼梢儘是笑意流動,道:“王叔這番揣測無論準確與否,朕都受用至極。.”
薄光連頷螓首,道:“既然是寧王爺說的,應該是錯不了。”
“這話怎麼說?”胥睦頃刻興趣倍生,“為何本王的話錯不了?”
她彎眸莞爾:“因為王爺和瀏兒同屬一國,語言自然相通。”
胥睦丕呆:“什麼一國?哪來的國?”
兆惠帝腦內靈光疾閃:“朕曉得,薄尚儀說得是小人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