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臣失職,請太后恕罪。”
“你失職得可不止這一處,這件案子人證物證無可辯駁,你卻因自己的行事疏漏致使謠言四起,前朝動dàng,實屬無用。坐堂不穩,理案不明,是皇上和哀家高估了你。”
如此不留餘地的叱責,以往就算在私下時也不曾有過呢。縱然不無準備,薄光猶是恍惚了片刻,緩聲道:“微臣無能,不能解太后、皇上之憂,深以為愧。”
“你以為眼下的qíng勢是你這三言兩語便能避得開麼?皇上和哀家對你寄予厚望,你辜負在前,懶惰在後,這三品女官的俸祿是領到頭了罷?”
來自頭頂上方的眸線、聲線,錐骨刺髓,字落千鈞。薄光收心斂氣,道:“太后息怒,縱算太后惱微臣無能惰職,也請太后保重鳳體。魏昭容一案還須仰賴太后撥雲見日,水落石出。”
“撥雲見日,水落日出?”身後有兩名宮只抬上一把紫檀圈椅,慎太后端然落座,儀態威冷,“此案自始至今毫無曖昧不明模稜兩可之處,證人證物一應俱全,你若是為了穩重起見,只管將chūn禧殿內的宮人一一提來審問即可,其它諸事無不是畫蛇添足,捨本逐末。”
薄光吶吶道:“審訊chūn禧殿宮人,勢必嚴刑拷問,微臣生xing軟弱,看不得那種場面。”
“你——”你看不得那種場面,哀家要你何用?慎太后怒其不爭,“你倒是慈悲為懷,難道還要拉整個大燕作陪?你自問接手恁久,有何建樹?無非徒惹許多周折耽擱進程,還險些喪了自己這條xing命,哀家著實不知是該憐你還是該惱你。魏昭容私藏鳳袍,罪無可恕,若因你的婦人之……”
“本宮沒有私藏鳳袍,何來罪無可恕?”被按跪在地的魏昭容丕地厲叱。
“你住口。”慎太后抬眸冷眙,“哀家何時准你說話?”
後者譏笑:“本宮想說就說,為何還等你允准?”
慎太后眯眸:“來人,先給哀家掌嘴!”
“你……”“敢”字還在喉內,一記耳光劈頭掄下。
掌摑昭容的嬤嬤施禮:“昭容娘娘莫怪,老奴奉命打得不是昭容,而是頂撞太后的失禮之徒。”
“你打我?你敢打本宮!”眾目睽睽下遭受這等羞rǔ,魏昭容形色俱厲,“你等著,你等著……”
她的等著,無非是等自己無所不能的父親。
其父的確沒有令愛女等待太久。
“臣魏藉恭請太后安康。”魏相伏身堂下,高音長嗓直達正堂。
若說這位人物尚在諸人揣測之內,緊隨其後的一聲唱喝卻是振聾發聵,省人jīng神——
“皇上駕到——”
誠如蔻香所嚮往,宗正寺內熱鬧紛呈。
十一章[本章字數:2455時間:2013-10-0123:34:40.0]
皇上駕到。
兆惠帝走進堂內,先向母后施禮,後向堂內上下掃過一遭,笑道:“人到的真是齊全,朕也來湊個熱鬧,該平身的都平身罷,賜魏相座。”
在聽聞兆惠帝降臨的那刻,魏昭容已哭得宛如海棠沐雨,此時介自是再也無法抑制:“皇上,臣妾……好想皇上……”
“魏昭容。”兆惠帝徐徐邁到昔日愛妃跟前,“朕聽說你前些日子誤食毒物,身子可好完全了?”
魏昭容伸手抓住天子一角袍裳,泣不成聲:“多謝皇上關懷……臣妾……想皇上……”
“朕也想魏昭容。今日你須好生配合,如實陳qíng,方可早日了結這樁公案。”
“皇上……”不救臣妾麼?
兆惠帝翩然轉身,絲質的袍裳如水般滑出魏昭容虛弱的指fèng,不沾一絲灰塵地回到太后面前,道:“母后,這件案子拖得也夠久了,還是儘快開始罷。”
慎太后莞爾:“皇帝既然發話,當然要開始,只是……”
兆惠帝低首,瞥向猶跪地未起的人,道:“薄御詔,還不快些開始?”
薄光立起:“是。”
慎太后蹙眉:“皇帝……”
“母后與朕一道坐在這邊可好?”兆惠帝引袖相邀,堂側兩張雕龍盤鳳的靠背方椅虛席相待。
慎太后眉宇間一絲yīn霾浮現。
身後的寶憐出手攙扶,道:“太后,您小心腳下。”
直至太后坐下,兆惠帝方道:“薄御詔,胥寺卿,朕今日過來,為得看看你們偵查多日的成果。此案拖得過久,導致後宮人心失穩,前朝亦躁動不安,朕身處其間難得安樂,今日你們須使這件事qíng有個了斷,也不枉朕特意趕來。”
薄光、胥遠林揖首:“微臣竭盡所能,不負聖意。”
“真若如此,朕甚欣慰。”兆惠帝甩衣落座。
薄光與胥遠林各自歸回原位。
“皇帝。”慎太后淡淡開口,“就在剛才,哀家才因薄御詔辦事不力申斥了她。事到如今,你還認為她適宜繼續過問此案麼?”
面對皇帝,太后多是適可而上,少見qiáng硬面孔。反之,皇帝對太后也是尊奉有加,少有違背拂逆。適才,當著諸人之面,皇帝幾番有意無意阻截太后話聲,令她顏面受損,雖然極盡忍耐,仍然不能忍氣吞聲。
兆惠帝恭聲道:“母后,在朕看來,薄御詔接旨之後,核查物證,問訊人證,無不是體察入微,嚴謹周致,不知是在哪裡疏失,引母后大怒至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