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陪嫁丫鬟chūn喜煞是困惑:“奴婢不明白,王爺若真放不下薄光,如今她認了一個有權有勢的義父,王爺不是該替她高興的麼?”
“你這傻瓜懂什麼?”同是陪嫁來的chūn鬧啐了一口,“王爺氣得不是薄光認了個大官義父,而是認了這個義父後,恐怕就是……”
“休得胡說!”齊悅花容一緊,“那些話是你們能說得的麼?若是被外人聽了去,莫說你們,連王爺和本王妃也要被連累,你們有幾條命來抵?”
……
若在此時,明親王僅是尚可壓抑的不快,及至聽聞薄光啟程雲州之際,便是怒意昭然,無所遁形了。
“臣弟想問,薄光趕赴雲州那個亂匪出沒之地,是皇兄的主意?還是她自作主張?”明元殿御書房,他當口直詰。
兆惠帝唇角勾揚:“是朕的主意如何?是她的主張如何?”
明親王唇線抿緊,問:“皇兄如此,僅是為了給她一個名正言順的位分?”
“莫以問題回答朕的問題,允執。”兆惠帝道。
他蹙眉:“無論是皇兄的主意,還是她自己的主張,俱因不知雲州實況,那裡……”
兆惠帝抬手,悠悠道:“朕雖然沒有御駕親征,但為了一體前線疾苦,在犒覺有功將領時,也從他們口中打聽了不少雲州之事,對那處境況略知一二。小光雖不曾去過,也未將那處當作天堂。由她行前的充分準備,足以見得她深知個中艱難。允執,你可以放心了。”
放心麼?他淡淡道:“臣弟不解,若是單為了給她一個位分,方法途徑不勝枚舉,為什麼選一條最是凶頑莫測的路來走?”
“因為這條路無論是對朕,還是對小光,都是一條捷徑。”
他一僵:“皇兄不怕她……”
“她不會有事,朕派在明暗兩處的人,會將她護得滴水不漏。及至到了軍營,司晗亦絕不會容她發生任何一絲不測。”
兄長沉篤的話聲,令他沸騰的qíng緒瞬時冷卻了下來。方才,當真是太過衝動,衝動到從容盡失,冷靜全無,全不似自己。
“允執。”兆惠帝面色平寂無瀾,一雙細眸隱現揣摩,“你對小光,可曾有過後悔麼?”
十七章[本章字數:3368時間:2013-10-0723:01:13.0]
胥允執抬頭。
“後悔過麼?”兆惠帝問。
“後悔過麼?”他微聲複述。
兆惠帝目色清淡,道:“倘若如今的薄家仍在,你和她仍然是那對郎才女貌的璧人。我們摧毀了薄家,也摧毀了你和她的qíng緣。為此,你後悔過麼?”
“……沒有。”半晌後,他道。
“沒有麼?”帝徐徐反詰,“從來沒有?”
“從來沒有。”
“即使重新回到那時,允執的選擇依舊不變?”
他平靜承接著皇兄深暗的凝視,道:“重新回到那時,薄呈衍仍然是權傾朝野的薄呈衍,臣弟仍然是助皇兄奪回天家威嚴的臣弟。那時,臣弟沒有選擇。重回那時,依然沒有選擇。”
“果然是允執說出的話呢。”天子淺喟,挑起的眉峰間些許欽贊,些許無奈,“雖說個中存有諸多曲折,可是在旁人眼裡,朕似乎成了那個既得利益者。但,朕很明白,無論如何傾盡全力,那個純真無邪喜笑愛鬧的笑兒永遠也回不來了。我們殺死了薄呈衍,也殺死了那個笑兒。”
今日的皇兄,竟是罕見的直白。他意味不明的一笑:“皇兄幾度告訴我,我不該因為懷念那個熱qíng如火的笑兒,對眼前的她求全責備。”
“是啊,朕從不曾qiáng求過往,哪怕她是為了瀏兒選擇留在宮廷。”兆惠帝道。
他覆眸,眸底暈開濃深如墨。
“允執,安心放手罷。”
放手啊……
就算不放,就算他有心去抓,她也不會回握呢。
她從未想過與她舊qíng重燃,種種針鋒相對,賭得是他對往事的那絲愧疚,不忍在皇兄面前真正將她揭穿。
恍惚間,他突然有所頓悟:重逢後,她從未掩飾過對他的恨意,是因為他不是最頂峰的那個人,無法助她遂心如願,於是連敷衍塞責也懶。
“從此她的事,當真與臣弟無關了,皇兄。”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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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婢拜見淑妃娘娘。”
“你叫綠蘅?”淑妃左手牽著女兒胥靜,右臂攬著二皇子胥瀏,端坐正殿寶椅,打量著跪地的俏麗少女,頷首道,“平身罷。果然是個出色的丫頭,難怪薄御詔中意你來伺候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