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良目芒一寒,狠聲道:“不如老奴設個機關,讓他有來無回,葬身在此地?”
“不可。”司晗截然否決,“莫說他身邊高手如雲,縱使極易得手,殺了當今天子最看重的親王,也是後患無窮,只怕連累苗寨的朋友和此地的百姓。”
薄良望向自家的正牌主子:“四小姐怎麼說?”
她嫣然,牽起身畔男子的手指,甜甜道:“我聽司哥哥的。”
四小姐當真是在學著放下了呢,仇恨,怨念,疏冷,淡漠……一切關於明親王的qíng緒,如今俱化一笑了麼?如此也好,如此正是老爺臨終所望。
有念如斯,薄良也付之一笑。
三六章[本章字數:2409時間:2013-10-3001:27:14.0]
明親王二度的苗寨之行,貌似一無所獲。
大圖司瓦木將自己的侍衛長奇思推出,道其人先前是白雲山內的獵戶,曾險險葬身火腹,面目盡毀,行走坐臥都是一張粗布蒙面,便是那夜的本地勇士。
“既然允執特地提到奇思,就由他充當嚮導,領你進山罷。”瓦木慷慨出借。
胥允執未作推辭,帶人回到府尹府內。
林成暗傳當夜隨行侍衛分辨,每人皆道此人身形、聲嗓與那夜的本地勇士極為仿佛,至少八九成可能。
聽罷林成如是回報,他淺哂:“既然這樣,你明日帶人跟著幾位嚮導進山尋人罷。本王也和你們分頭行事,就在這雲州城內明查暗訪一番。”
如果這是一個局,足以見得是場群策群力的苦心設計,密羅織營,非一人一己之力構築而成……他姑且靜觀其變。
因為,他絕不相信她會那般輕易死去。
“王爺,王順公公求見。”府尹府下人來報。
他眉峰微動:“有請。”
一身平民衣著的王順顛顛進來,跪拜:“奴才見過王爺。”
“王公公平身。”他擺手,“你比本王早來許多天,可有什麼收穫?”
“啟稟王爺,奴才的確是查到了一些東西。”
他目芒掠動,身勢前傾:“你有了薄光下落?”
“這……回王爺,奴才奉旨查辦得是薄御詔何以被賊寇所擄的背後因由。”
“她何以被賊寇所擄?”他微微生怔,“有什麼背後因由?你查到什麼?”
“奴才審問幾個賊寇俘虜,據他說當日有一個漢人大夫自己投上門去,向他們的首領獻計,設法擒拿薄御詔,以要挾司大人退兵。”
他眸際冷沉:“怎樣的漢人大夫?”
“據供述,是個瘦小枯gān的男子,不但獻計,還為他們醫治了不少傷者,其後在官兵攻山的當夜方不見了形跡。奴才根據這條線索,將雲州地界所有行醫的漢人尋訪了一遍,又將幾個外貌相符的人傳來令那些賊寇辨認,全不是那名漢醫。奴才遂想著,既然這人曉得薄御詔是司大人的義妹,問題當出在軍中,就把兩個軍醫拿來問話,經辨認也全非那人。奴才左思右想,或許是天都城那邊過來的人罷?”
聽王公公剖析得頭頭是道,入qíng入理,明親王爺淡笑:“王公公不愧是皇兄身邊的人,果然考慮周詳。但本王想問,你難道從來沒有想過是薄大人自己pào制了這場戲麼?”
“這這這……怎麼可能?”王順驚瞪雙眼。
“為何不可能?”
“那些賊寇是什麼人?殺人放火jianyín擄掠無惡不作,薄御詔一個花朵般的女子,好端端為什麼設計自己進到那些人的賊窩裡?就算她為了平定叛匪想出什麼奇計,司大人也萬萬不會允她犯那等險的呀。”
“……聽你這麼說,倒是本王欠慮。”
“不。”王順仗著膽子,一腔話噴薄而出,“是王爺對薄御詔固守成見,未肯設身處地考慮!奴才總算明白為什麼薄御詔放著明親王妃的正妃之位不要,寧肯進宮做個伺候諸位娘娘的女官,可以想見薄御詔對王爺當真是失望透頂,沒有一點留戀!”
“你——”明親王爺俊臉遽染慍意,“是在與本王說話麼?”
王順一顫,霎那省悟到自己的大不敬,駭得面目失色,“砰”聲跪下:“奴才大逆不道,請王爺責罰!”
他冷笑:“王公公是皇兄的心腹,本王敢拿你如何?”
王順愈加嚇得魂不附體:“奴才知罪,請王爺息怒!王爺息怒!”
“出去罷,本王不想再聽王公公的教訓。”
“王……”
“出去。”
“是是是,奴才告退!”王順抹著額頭冷汗,倒爬著退出門外。
胥允執捏緊用來搖風送涼的玉骨扇柄,手背上青筋畢現。
若非有人曾作如是語,一個奴才可講得出那番話?真真是受教了。
失望透頂,沒有一點留戀?薄光,你最好當真如此,當真如此……
縱然你已然魂飛煙滅,本王也要在白雲山頂做一場盛大的法事,上窮碧落下huáng泉,令你在十八層地獄也難得安寧……無論你是生是死,本王絕不容你從此逍遙,絕不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