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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雲州有人回來。”王運稟道。
王順遠行前不敢將侍奉天子的大任jiāo予一些手生眼拙的小太監,特地將自家兄弟調進明元殿暫且替值。後者也曾在皇上跟前當過一陣子的差使,熟門熟路,天子用得尚算順手。
“終於有人回來了麼?”兆惠帝目中無溫,唇角卻揚笑意,“宣他進來,你領著殿中的幾個全去外面候著,莫放任何人進殿。”
王運應諾,招手將四名小太監喚至自己身後,聲息輕微地消失於主子眼前。
“王公公,皇上連您也不讓聽,是說什麼了不得的大事罷?”有小太監興沖沖問。
“你個小兔崽子活膩歪了不成?”王運舉起拂尖狠狠揍了這廝後腦勺一記,壓嗓咒罵,“在皇上跟前當差,除了眼力好心眼活,最要緊的一條就是口風緊。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說的別說,不然憑你有十個腦袋也得給砍得一個不留,記住了沒?”
小太監迭聲告饒。
“小兔崽子下次再敢犯,咱家剝了你的皮,抽了你的筋……”他索xing以老賣老,多罵了幾句才肯作罷。
只是,資歷職責之下,話自然是這麼說沒錯,王運公公心中的好奇何嘗少於這些個初來乍到的雛兒?試想,皇上既然派心腹赴往雲州查訪薄御詔落崖真相,為啥這雲州城仍有來人?什麼樣的重大訊息,值得皇上摒退左右傾聽?恨不能生就順風耳,千里目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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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元殿御書房內,初初稟述後,氣氛一度沉凝。
“你確定如此?”兆惠帝徐徐開嗓,“確定司大人曾不帶一兵一卒,單獨離去?”
“微臣萬分確定。”
“他獨自去了何處?”
“……微臣不知。”
兆惠帝眼底寒意料峭,問:“你那時為何沒有跟上去查看究竟?”
來者一僵,道:“當時微臣擅自以為誅滅叛匪、營救薄御詔更為重要,以致失了本職,願領懲處。”
兆惠帝面色稍緩,道:“你不過是做了從軍者當做之事,朕雖不獎你,也不必罰你。”頓了頓,目色緊迫,“告訴朕,用你的判斷,薄御詔遇險之事有無任何怪異之處?”
來者點頭:“有。”
“從頭講來。”
半個時辰過去,來者退出,明元殿當值的一gān人等各歸崗職。
兆惠帝沉思多時,道:“王運,將兩日前雲廣道御史遞來的摺子給朕拿來。”
“是。”記得皇上看那道摺子時,邊說著“無稽之談”邊給撂到了一邊,如今還要再看,可叫君心無常?王運懷揣納罕,打隔案案上成堆累牘的奏摺最底層尋出該物。
“雲廣道御史參司相結jiāo地方官員,私受賄賂……”兆惠帝低念。
王運丕怔。
天子莞爾:“看來明日早朝上,朕不得不唱一出揮淚斬馬謖。”
一個哆嗦,手中的jīng瓷茶盞好懸脫落:娘喲,這位馬謖別不是老司大人罷?
外間,天地失溫,帶來徹骨冬寒。
終於,凝雨成雪。
三七章[本章字數:2258時間:2013-10-3100:22:48.0]
直到今日,薄光方從江淺的口中曉得,自己先前一徑先入為主地認為這個當屬素節山的秀麗之地,竟是生在白雲山的深處。
當年,薄天正是由崖壁落下,中間抓住了一根成活多年的古藤,方保住一命,隨後發現了這處處在參天林木及層層林藹阻隔下天然形成的桃源聖地,從而開鑿成自己làng跡天湖的三窟之一。
薄光看著那幾間竹木搭成造型別致的屋舍,想著其內陳設的竹製家具,及苗繡地毯、不得不說哥哥骨子裡的侯門氣息至少尚存三分。若果真是落拓不羈的江湖客,茅屋一間gān糙若gān即可度日,何須費這般事?
“我第一次來時,此間尚是一間糙房的規模,那時我受了重傷,恰逢你哥哥在此休養,被他救我一命。我養傷期間,已經見他樂此不疲地伐木造屋,打造家具。感覺你哥哥有一日若混厭了江湖,還可當個好木匠。”江淺道。
薄光壞笑:“這樣不管怎樣,他俱可養家餬口,娶妻生子了不是?”
江淺頷首:“祝他早日喜獲良緣。”
“……好無qíng。”
江淺眉眼淡然:“我對他的確沒有qíng愛。”
“很好。”果然是天理循環,哥哥也該有今日。她民意仰躺在木製的迴廊下,沭著清風,薰薰yù睡,卻猝然啟眸,爬起身來,“你在煉製丹藥?”
“是。”江淺立在幾頂大小各異連成一字的爐灶前,持木杓攪動著一隻石鑊內冒著蟹泡的黑色膏體。
薄光走近室內,這一段時間新婚燕爾盡浸甜蜜,第一次走進江淺設在此地的藥房內。牆面鑿出排排列列的抽屜,內設各樣藥材,爐灶四遭塔起防火的石圍,石圍之外的長條桌上,擺放各式處理藥材的器具,碾藥石、切藥刀、磨盤、陶壺、陶缽、小秤等,一應俱全。
雖不想承認,但這位醫聖大人做事,著實比自己來得有條有理呢。她忖。
“你的醫術其實隸屬西域一流可對?”她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問。